第262章 走红尘，断因果。（1/2）
南界梦家。
在一座祠堂内，摆着许多的魂灯，烛火摇曳，散发着圈圈彩色光晕，放眼看去，真当如星河般。
而在一个角落里，那微弱的烛火摇曳两下后便噗的一声熄灭了，随即便有一只手将那魂灯拿下。
魂灯上刻有一个楚字，他大拇指在上面抹了抹，擦去灰尘，而后叹息道：“十死无生命中劫，天道，为何不留活路呢？就因为，她是楚家的人吗？”
无人回应他的疑问，此处祠堂也算是个禁地，寻常时候根本无人会来这里。
“呵……”
一声轻笑在祠堂中响起，带着不屑，带着许多情绪。
随着一道身影飞上天空，带着魂灯撕裂空间而去，此处又恢复宁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般。
……
“仙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二当家对此避而不谈，言语之中仿佛能看见一片纷乱。”
“他的道兵和小姐的道兵加在一起，都无法逃离的劫难……”
“算不到他们的下落，但好在燃烧寿命可以寻一个大概的方向……”
“不对，不是这里，可恶！遮掩天机放在这个时候就……”
……
梦逍遥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只是拿着魂灯一直寻找，他有一种直觉，只要这样找下去，终有一天可以遇见他们。
寻到他们，无论是生是死，哪怕会因此惹来仙界的麻烦，他也会去做。
这是一个注定的死劫，一开始便是。那日他见谷中生了异变，便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如果继续跟着，暗中保护楚楚，那她很快就会遭遇杀劫，而如果他离开，则会被推延。
那时他就猜到几分，这谷中似乎被人做了局，而且其身份恐怖。
如果自己这般修为的人因此被发现，那必定是个灭口的结局，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活不了。如果自己不在，那或许他们会被当做棋子，毕竟他粗略看了看布局，感觉确实不像是要全部杀干净的势头。
而后梦逍遥便回了下界，整日守在楚楚的魂灯边，原本想着楚楚遇见那人后，命运悄然改变，说不定会有破局之时。
但……
万一呢？
万一是那种死后复生，脱离枷锁，最终自由自在的结局呢？
怀着侥幸与忐忑，梦逍遥加快了脚步，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横渡虚空，偶尔才会停下恢复一阵。
忙忙碌碌，风餐露宿，一晃便是五十年而过。
一日，梦逍遥看见凡人村落的上空飘有一丝一缕说不清的东西，心有所感，便直往北去。
一路上，越是深入，便越是心惊胆战，此间竟都是这些！宛如云海翻涌，一层层的海啸扑面而来，又化作平静，一来一去，只带走仙气与一些难以探查的东西。
诡异。
两个字出现在梦逍遥的脑海中，瞬间宛如晴天霹雳，心中不安之感愈发浓重，当即收敛仙气落地。封锁屏蔽自身后，目光凝重的往前方看去，而后开始步行前进。
“怎么会？这种极其罕见的，只存在于破碎虚空之时，那亿万分之一可能性会出现的危险……诡异不是不能脱离虚空吗？为何……”
梦逍遥的步伐变得急促，心中隐隐不安，仿佛猜测到了什么。
那些淡薄的，宛如气体的黑暗开始纠缠他，不过始终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能在他身边不断消逝，又不断重归。
而梦逍遥所行之向，那目不可及的遥远天际下，一座被黑暗笼罩的石山时不时显出苍白的躯体，定睛细瞧，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轰隆隆！
石山的上方，常年汇聚着厚重又暴躁的黑云，偏紫刺眼的闪电在云海中弥漫，时不时落下水桶粗的一道，将那些黑暗驱散，露出坑坑洼洼的山地来。
但作用不大，那些黑暗很是诡异，像是液态，又像是一阵阵的水雾，地上云，有时又宛如实体，闪电落下时会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而在这之后，它们又会重新汇聚，相互纠缠在一起。
不过不知何种原因，这种扩散力极强的物质只占据了这座高山，山下的树木甚至长势喜人，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很是反直觉。
咔嚓！咔嚓！
忽然，黑暗中传出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很是渗人，那些诡异也因此沸腾起来。
呼……
一阵从地上往天空的怪风掀起，令山顶的景象展现一瞬，恍惚间，有一个人从地上缓缓站起，身边有着一根细细的杆子。
“此物……”
睁开眼来，神光在眼中一闪而逝，显露出一对平凡黝黑的眸子。
看着自己被诡异缠绕的双手，他失神呢喃，语气中却无太多的情绪波动。探手过去握住杆子，看着横杆上那颗依旧晶莹，散发着至高气息的宝石，他轻叹一声。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陡然在天地间响起，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诡异如遇见火的野兽般，逃似的离开一处，而那里有着一道缝隙，阵阵的冷风自其中吹出。正当他疑惑之时，一只白净如雪的纤纤玉手从中伸出，一瞬便握住了杆子，将上方无数诡异尽数震散。
看着面前渐渐浮现的身影，他有了这段时间内第一个明显的情绪，说道：“是你……”
刹那，天地间落下了飞雪，尽数诡异逃窜，但最终都被消融，重回虚空。风雪中，那道神明般的身影来微动，投来目光，轻语道：“尘……无痕。”
“你记得我这件事令我意外，你或许并非看上去那般，至少现在看是如此。”不顾尘无痕的愕然，他抚摸着幡，惋惜道：“原本此物能让我更快的行动，但如今已是鸡肋之物……”
“是因为这种物质吗？”尘无痕看看身上，又看向对方。
他点点头，将幡递给尘无痕，说道：“这类东西统称为诡异，是虚空中最危险又奇妙的东西，我推演不出你为何会获得这种东西，亦看不透你。
不过我方才想了想，我问你，你可想知道关于诡异的一切，甚至包括真正掌控的部分吗？”
那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面对这个问题，尘无痕宛如面对无数把锋利的兵器，仿佛自己下定决心，就会立马身死道消！
“代价，是什么？”尘无痕脸上逐渐归于平静，眼中亦有许多疲惫之色。
“千年后，掀起动荡，帮我谋划……”
当最后两个字在心间响起，尘无痕的瞳孔渐渐缩小，他带着诸多意味看向对方，许久后才说道：“你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你敢将诡异融入道中，你就不是疯子？”他闻言笑了，笑的很开心，微微破坏了他这幅无上神明的气质。
“我失去了很多，几乎一无所有……”
“我亦然。”
……
在某个方位目送他离开后，尘无痕看着天上散去的雷云，又看着地上重获阳关而变得欢快的森林。目视之处皆清明，耳听鸢啼嗅芳香。
天道幡重现光彩，但那宛如破布的幡旗上除了金紫纹路，如今又多了一道黑色，一道能将目光都吸进去的黑暗之色！
内视身体中混乱一片，尘无痕眉头不由皱起，但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虽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下了山往南走去，没走多久便遇见了一个人，尘无痕虽然不认识或者已经忘记了，但他身上的梦家令牌还是被认出来了。
“梦家之人。”尘无痕停住脚步，看着对方面色复杂的走近，淡淡道。
“尘无痕？我是梦家的梦逍遥，算得上是楚楚的半个长辈……她……”梦逍遥看到尘无痕的第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在他身上蛰伏，结合之前的诡异弥漫和忽然退离，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尘无痕腰间那把白玉剑，梦逍遥心中其实已经明白，但……
目光落在梦逍遥手中的魂灯上，尘无痕眼中掀起阵阵涟漪，压制住内心的痛苦，尘无痕摇头道：“对不起……”
闻言，梦逍遥心神一颤，抬头望向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看着尘无痕道：“这不是你的错，倒是我想让楚楚脱离劫难，算计了你。
能……让我带她回家吗？”
梦逍遥的双目微红，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十岁，看向尘无痕的目光中甚至带着哀求。
“诡异如其名，真要彻底融入己道，最好不要在身上留下故人之物，甚至是要斩断缘分，否则你又免不了一些离别之痛了。”
枫桦念雪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不断提醒着他，尘无痕站在原地沉默很久，这才取出一口漆黑的棺木，递给对方。
梦逍遥抱着棺木，黯然神伤，再次抬头时，便发觉只剩下他一人在此……
依靠着诡异的力量，尘无痕甚至无需撕开空间便能融入虚空，在其中穿行。
宛如一阵风来，不过几日便来到了北界的外陆，循着一丝一缕的熟悉感，尘无痕最终来到一处小镇上。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
“天香大酒楼开业了！大家快来……”
“祖上宝剑！被迫售卖！”
……
热闹又喧哗，哪怕是寒冷的秋风都无法阻挡这股热情，修士和凡人在街上行走，一排又一排的，中央偶尔会行驶过一辆马车，发出一阵阵叮铃声响。
尘无痕身上的衣服早已褪色，看上去宛如染灰粗麻，腰间系着一条黑绦，别着把残破的剑，通体湛蓝，越往剑刃颜色便越浅，宛如海浪一般。
而左身侧腰间还有一把小剑，比小臂长些，通体玉制，样式简单。看上去就像是装饰用的工艺品，其剑柄末端还一层层系着条红绳，末端的一根余线上还挂着一对金色的小铃铛，让人觉得这或许是哪位姑娘送的定情之物，不由引发遐想。
背上背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小幡，幡旗不过一尺半，破破烂烂，光泽暗淡。奇怪的是上方不写招牌也不画符箓，仅有几抹色彩，随意洒在布上。
披头散发着，面上神情淡漠，写满了岁月沧桑，令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纷纷避让。
走至一处大宅前，尘无痕停下脚步，看着这陌生的地方，怀念起来初来此界的时光。
“诶？此人古怪，来这里莫不是寻何家的仇？”
“不能吧？何家老爷心善的哩！膝下子嗣也无过分无理的，应当不是。”
附近有一些熟悉的人站着围观，悄声讨论着，见那家丁慌忙去通报，众人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尘无痕又离开了。
一直跟到城门口，直到尘无痕消失不见后的众人，一个个的面色古怪，想必此地接下来又会有诸多的传言，将成为许多人的饭中谈资。
北界内陆。
又是一轮纷争，打的江湖落叶吹箫，躲藏喘息，唯有三大势力依旧欣欣向荣，气氛欢乐。
天剑宗的符山，竟也再无被取代的声音，从山脚一直到山顶，随处可见年轻弟子，个个意气风发，眼中有璀璨的光彩。
那殿还是那个殿，但里面的人已经不是旧时的人了，那个宛如神明，于危机之中救下自己的女子也终是随着岁月消失，寻觅不到踪迹。
那封带着花的信，或许也是最后的告别……
一道身影飞至半空，是一个龙门修士，他谨慎的看着尘无痕的方位，不卑不亢道：“前辈大驾天剑宗，可是来寻符老的？他老人家带徒弟游历四方去了，不如……”
“无需在意，不过是来看看故人，之后会离开的。”略微惊讶于自己被发觉，尘无痕并未显出身形，只是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恭送前辈！”那修士闻言便立马行礼，待到那股隐晦又危险的气机远去，他这才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往主殿方位赶去……
来到半山腰的故居，尘无痕看见入口道路被维护的痕迹时，不由一愣，迈步往里面走去。
依旧是那个升腾着热气的池子，但竹桥已经崩塌，零碎被清理，只剩下两段长满青苔的主体还泡在泉中。房屋还好，一间看上去旧一些，一间则是翻新过了，门前的空地上还挂着一张渔网。
“谁？！”
随着一声大喝，一道人影出现，看上去风流倜傥，有几分帅气又有几分痞气，尘无痕微微一愣神，而后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显出身形来，尘无痕看了看橘子，又看了看靠在门框边失神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过的还算不错，为何搬到这里了？”
“无处可去，心有牵挂，觉得此处不错便住了下来，顺便陪陪某个人。”橘子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后轻叹息一声，他上下打量着尘无痕，不明白他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
顺着目光看去，尘无痕看到了那块干净清爽的墓碑，两其个角都已经破碎，上面的字也模糊不堪，无法阅读。
“每到春天，这里还有花。”橘子说道，又忽然叹气说：“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有枯草。”
“无……无痕！”带惊喜与不可置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婉仪穿着宽松的长裙，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来，脸上带着笑意和一些其他的情绪。
“又见面了，道姑娘。”
“嗯。”
道婉仪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卡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碑……还是拆了吧，徒增情绪。”尘无痕来到墓碑前，将手摁在上方，将里面的那道剑气轻易化解后，收入天道幡内。
橘子和道婉仪并肩站在一起，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直到他似是缅怀完，准备离去。
“再也不见，祝二位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祝道友前途通畅，无忧无虑。”
“祝你们也是，替我向秋月小姐问个好！”
道婉仪和橘子挥挥手，真心祝福着，笑的灿烂。尘无痕身影一滞，并没有回应，转而融入了虚空。
……
姬家，圣子居。
飞鸟忽的躁动不安，一阵怪异的风吹来，就连溪水中的鱼儿都惊吓的跳了起来。
正在喝茶的姬谨墨脸上毫无涟漪，待到尘无痕的身影出现在对面，才笑道：“你终于来了。”
“早就算到了吗？”
“并非，只是相信你并不会被轻易打倒。”
“小云和小容死了，但她们只留下这个。”
掌心打开，两个如珠子的黑白之气在游走，相互牵制，又相互维持，一轮转间，奥妙无尽。
“阴阳平衡大道，是那位飞升后留下的，落在了她们身上，是机缘造化，亦是危机枷锁。
留着吧，若非她们心甘情愿，这阴阳之力是不会留在你身边的，也算有个念想。
你与我不同，你将她们看的很重。”
收了力量，尘无痕又解下幡来，看着姬谨墨道：“你的谋划？”
“到这步了吗？呵呵……不过也是，计划被打乱了，也是该让你明白什么。”
“什么计划？”
一座大阵激发，隔绝了天地，姬谨墨的眼中闪烁着星光璀璨，他笑着说道：“仙路中奥妙无穷，也是仙人的底牌，以及部分力量的源泉。
而我当初培养你，也是看你天赋异禀，那时候你是我选中的果实。
可是再后来，你带给我了惊喜。
一个又一个，令我的计划不断的变化，我有时候都在想，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又或者说，为什么你不是我的敌人……
直到天道幡的出现，直到你的能力显露，我明白我的机会来了，你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那日被众半仙围攻，耳边的声音是你？”
“嗯。”
“你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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