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2/2)
“是。”潘龙在外答应一声举步而入,定睛看时,见重阳端坐在大账左侧的的茶几旁,看着潘龙行了礼,重阳放下了手中的茶,笑着说道:“潘将军大概还没有进早饭吧。不如将就着在我这里用些。”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小丫头抬过食盒子,一样又一样布了到了桌子上来。一盘水饺儿,一盘炒绿豆芽儿,一个大一点的皿中盛着梁米粥,热腾腾泛着香味,四周放着甘露饼,金银炙焦牡丹饼,菊花饼,小馒首等家常点心,还有一盘刚刚出锅的宫爆腰花鸡丁。
潘龙看看满桌的饭菜,夸张的嗅了一下,嗟讶着道:“呀!真香啊。没有想到在荒郊野岭的军营之中还能吃到新鲜的豆芽儿。公主这么早的宣末将来,不是就为了一顿饭吧。”
“当然不是了,”重阳款款站起身,说道;“潘将军请坐,我们不如边吃边谈?”
潘龙也不客气,家家常常的坐了,拈起一块牡丹饼就吃,口中笑说,“公主的一顿早饭便要这么多菜,如果末将天天这样吃,怕是要把我们潘家吃穷了。”
重阳不禁微微一笑,矜持地略坐正了些,说道:“潘将军就别装作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了。上次我陪皇后娘娘和老状元吕蒙正闲聊,他说你们潘府的一味安宫牛黄丸便要金箔煎剂,炮製成为衣,你们这就不怕把潘府吃穷了?”
“公主这可就冤枉我了。”潘龙已经吃完了一张牡丹饼,又顺手夹了一个水饺,笑着说:“吕老状元现在只会捡着那稀奇事儿说,他的话不能信。”
“噢,那你说他是老糊涂了?”
“糊涂?他可不糊涂。记得一个月前家父和杨元帅一起去赴御宴,席间皇上说起杨元帅的儿子多,多子多福,杨元帅便戏言说当年的俸禄差点养不起儿子,老状元便道‘子好不怕多’;我爹爹也在席间,一听这话便皱着眉头道:‘我只有两个儿子,还都在军中,我才真担心呢!’他老人家又偏过头安慰,说‘好子何须多’?——-你说他是糊涂还是精明?”
重阳听得噗嗤低头一笑,又似不胜感叹一般轻叹一声:“其实潘将军也算是人中龙凤,怎么我那死心眼的皇姐就非要去和亲呢?潘将军,这次我皇姐得了眼疾,不知道潘将军有没有去探看一下?”
“既然公主发问,我也想不瞒着什么。”潘龙放下了手中的筷箸,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也不知道是郡主她不想见我,还是他家的八姑娘在中作梗,这几天我也曾试着去探看,可是郡主她硬是一次也没有传召我。她是八王的御妹,不召见,我总不能硬闯进去吧。”
“要想把他家的八姑娘支开,那有何难?”重阳拿出袖中的一方丝帕,轻轻擦了擦鼻尖处,遮住了嘴,也遮住了唇边的一丝微笑,“潘将军,这次可是得我皇姐芳心的一个好机会。”
“好机会,我看太迟了吧。”潘龙像似心灰意冷一般,不动声色地说道:“皇上已经下了明召派郡主和亲,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要说潘将军你还真是个实在人,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不早不晚的,皇姐就失明了呢?众多兄弟姐妹中,皇姐从小就聪颖过人,谁知道是不是她又反悔了,和八王兄定下的苦肉计?再说了,西夏人会要一个双目失明的和亲郡主吗?待西夏人等不及了,皇上自会派他人前往,你就看着吧,到了那个时候,我皇姐的眼睛自然就会痊愈的。”
“原来是这样,”潘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公主说我该怎么办?”
“我可不会教你怎么办,我只在今天傍晚时分将他家的八姑娘叫到我这里,其余的事情,潘将军就自己看着作了。让皇姐去西夏和亲,我也是舍不得的。如果皇姐能和你潘将军结成秦晋之好,那我们姐妹不就又可以在一起赏花品茗,叙谈来往了?和我皇姐聊天,那才是既长知识又能散心呢。”
“公主,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您和郡主竟然如此交好。好,”潘龙一捶桌子,像似下了决心一般:“如果潘龙我今生真的能得此心愿,一定重礼答谢公主。”
“那重阳在此就先恭喜潘将军了。”重阳说完,笑着举起了身前那只光华灿灿、镂刻着凤凰牡丹花色的银杯,潘龙也跟着端起了自己近前的茶杯,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等到潘龙告辞后,重阳心里卜卜直跳,几乎不能抑制心头的激动,“如果这次潘龙的胆子够大,那么她就不会和我争六郎了。也是,如果那种事情发生,她除了嫁给潘龙还能怎样?只是六郎会不会怀疑到我?这个冤家昨天对我说的话也不知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重阳心里一阵热,一阵凉,一阵慌张,一阵温馨,……七荤八素的竟有些收摄不住。。。正在出神,丫头小茹在身后小声禀道:
“公主,黄琼姐姐说她今天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能来伺候了。让我向公主告个假。”
“唔,知道了。”重阳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捶了捶腰,不在意的说:“不舒服就让她歇着吧。六将军不是要带她去查剌山吗?今天歇歇也行。”
重阳哪里知道黄琼此刻‘不舒服’是假,不想来伺候才是真的!自从晌午时分六郎派人告诉黄琼说要带她一起去查剌山,而且公主和元帅也首肯了后,黄琼便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一直以来,黄琼便认为杨六郎这个看似贵公子的少年将军思虑世事深邃不可测度,叫自己陪他一起去查剌山,决不像他一贯的做法,‘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怀疑到了我?’黄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由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不安的抚摸着。这枚玉佩是韩昌送给她的,当时他曾经对黄琼说,自己多数时间要征战沙场,所以送她一枚玉佩,睹物如见人。可是这话说出不久他便将自己送到汴梁,话里话外的要求自己用美色来结识达官贵人。黄琼多次想把这枚玉佩丢掉,但是又有些不舍。想想自己也曾是正经的大户小姐,现在却被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黄琼不禁凄婉的一笑,叹了一口气将玉佩又重新放回了环中。
这时,帐外传进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黄姑娘,我是来给公主送浆洗好的衣服的,我能进来吗?”
黄琼缓步走到炕前,斜靠在上面,头也懒得抬,半闭着眼睛,软绵绵地说了句说道:“请进吧。”
帐帘轻轻一响,一个人欺身而入却不走到进里,只是站着不说话。
“你把衣服放到左边的柜子中,这会我有点不舒服,等会我再给公主送回去。”
来人答应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黄琼睁开了眼,游移着目光盯住了来人,不满地说:“叫你把东西放下,你怎么不动?”
来人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徒惜越娃貌,亦蕴韩娥音。”
黄琼吃了一惊,这句诗是先前自己尚在北辽时,韩昌送给自己的绢扇上所题,只是来人如何能知。她坐直了身子,忙问道:“你到底是谁?”
“黄姑娘我是韩将军派来的。”这人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一块一寸见方的小令牌,递给了黄琼。黄琼狐疑的接过来看了看,又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来人,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专门浆洗衣物的郑妈,只是她平时看上去老实木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上一句,却没有想到她也是韩昌派来的卧底。
“原来是你。”黄琼将令牌扔了回去,冷冰冰的说道:“是他让你来监视我的?”
“看黄姑娘说的,我怎么敢呢。”郑妈点头哈腰赔笑道:“这一次姑娘做得真好,不显山不漏水的帮我们大辽解决一个□□烦,只是韩将军有一点不明白,直接杀了她多简单,干嘛那么费尽周折的弄瞎了她。万一真的叫人又给治好了。。。”
“大辽所虑的不就是兵车的图纸吗?目的达到既可,何苦多杀一条性命,何况她又和我无仇。”
“黄姑娘是菩萨心肠,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人一死就百了,岂不干脆痛快。除了郡主,还有那个重阳公主,如果姑娘能一并。。。“
“重阳公主?”黄琼轻蔑地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微笑,“她不过是个只知道拈酸吃醋,使气任性的草包罢了,留着她我日后自有用处。不过你说的也有些在理,”黄琼缓缓的转过身,坐在床沿边,若有所思地说:“那个柴郡主,平日待人无论贵贱,从不气势凌人,温馨体贴里又透着矜持自重,毫无卖弄做作模样,但是却让人猜不透,想不明。。。”黄琼盯着床边的帐帘许久不作声,目光幽幽只是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头说道:“我知道怎么作了。王妈,你回去吧。没事儿不要到我这里来,莫要留下一丝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