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杨家将之珍珠衫 > 错情

错情(2/2)

目录

“珺儿,世上之事有哪能两全其美。”六郎起身坐到了郡主身边,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她,如果让她枉担着杨家媳妇的虚名儿,长年累月独守空房,那不是更加对不起她吗?你说是对不起她一时好,还是对不起她一世好?”

郡主听罢,低头无语,半晌才抬头说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我不记得了。”六郎回答地爽快干脆,郡主却眉梢一挑,嗔道:“好歹她也和你自幼定亲,你居然记不得她的模样,看来你也是个无情的人。”

“我无情?”六郎怔了一下,自失地一笑:“君子不近庖厨,怕闻哀嚎之声,待吃肉时又讲究割不正不食。人,本来就是世间第一无情之物!自幼父亲就教导我们兄弟八人,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胸怀天下,但是有时我却觉得一个人心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从此以后,我只对你一人有情,也就够了。”

郡主品味着六郎的话,久久才莞尔一笑,却又马上正容问道:“那黄姑娘呢?这事你又如何对我解释?”

“珺儿,我和黄姑娘清清白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六郎这才有些急了,想置辩些什么,却又有点泄气,“算了,这件事情我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一口咬定了是我。皇上还赐她为妾,爹爹居然还一口应允了此事?这不是明着承认了我品行不端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郡主不假思索的说道:“皇叔对于将我赐婚与你还是心有芥蒂。如果当时你哪句话答的不合体制,皇叔的一句‘如此始乱终弃之人,怎能配婚皇家金枝,’那些个龌龊官儿最会希图承旨,看见龙颜大怒,什么罪名给你捏不出来?那才真是让你百口莫辩万劫难复,喜事或许就能变成丧事呢!要我说,比起杨元帅,你在官场上的历练还差得远。皇叔是何等样人?圣学渊深,精明强干,历世练达、都是经天纬地、一点也不亚于□□。正为圣明过于天高,自然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完人。一点小小的品性不端怕什么?如果你一点毛病都让皇叔挑不来,那就比皇上还要‘克己’,岂不是比皇叔还要十全十美了?现在你明白了?”

郡主没有说完,六郎已经“明白”得犹如醍醐灌顶,却又忍不住对这个原本以为熟悉的女子另眼相看。六郎哪里明白,他虽为大家公子,但是公主皇子们在宫中所受的熏陶,祖宗家法挤兑出来的聪明,皇子皇孙们之间连着后妃之间微妙的勃豀争头,历练得一身防卫本领,又岂是他在仓促之间能略窥堂奥三昧的。

郡主见六郎怔得发呆,有些暗自懊悔把话说得太直太白,正想再说些什么,六郎已回过神来,笑道:“杨景今天才是真正受教了,可惜了珺儿你竟是女儿身,不然的话定是一个好谋士,只是这般做法太明哲保身了些。”

郡主也一笑,“我才懒得去做什么谋士呢?再说了明哲保身也不是什么坏事——连自身都保不住,又怎么辅佐皇上为一代令主呢?你说我的话是不是这个理?”

“好好好!珺儿说的都有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六郎笑笑,舒展了眉头,自然地揽过郡主的肩头,郡主也就舒舒服服的靠着六郎怀中,心慵意懒。正当郡主忽然想起应该提醒六郎莫忘了一会儿去八王处问安时,就听见六郎凑在自己耳边小声说道:“珺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你不要记恨重阳好吗?”

“六郎,你怎么又忽然想起了重阳妹妹?”郡主敏感地扭头注视着六郎。

“珺儿,你别多心。”六郎急急的解释,“不管她以前作过什么,至少这次我们能逃脱此劫,也多亏了公主她主动献出珍珠衫。再说了,如果当日不是她偷走了珍珠衫,说不定你早就遵旨嫁给潘龙了,所以说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不是吗?”

郡主皱紧了眉头,只是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当日对重阳发下毒誓的的场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长长透了一口气,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珺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提起了重阳,你不开心了?”

“没有。”郡主很想将当日发誓的事情告诉六郎,但是忍了又忍,始终没有说出口,只勉强笑道,“说到底我们把重阳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就行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怪她的。”话虽这么说,郡主心中却还夹着莫可名状的担心,“六郎太过宽厚善行,只是按照重阳的性格她真的会就此收手吗?”

外边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小雨,雨声在二人的沉寂中渐渐大起来,被哨风斜侵了,袭在瓦片上、打在大门上、击在窗根上,房檐瓦槽也决流如泻,这里沙沙,那里呼鸣、彼处簌簌、此处哗哗,远声近音乱成一片。

郡主的担心并非多余,自赵光义将临时的行辕设在雁门关内后,重阳的住所也搬到了附近一个叫熹悟轩的地方。说是“轩”,其实没有堂室游廊,就不过就是一座只有三间正房、一列西厢房的小院。这个小小的院落掩隐在一棵浓密的大槐树下,精致的门首也被两株柳树笼罩在绿丝绦般的柳条中。

此刻重阳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玉杯倚窗兀坐,听着屋外沙沙的雨声时紧时慢,她愁闷的饮着杯中酒,一杯又一杯,刚才赵光义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荡:‘重阳,你也不要吓得这个模样。只要不是诽谤君父,离经叛道,朕绝不会重罚你。朕叮嘱了你这么许多,都是一片苦口婆心,你也应该明白了。你生在皇家,与生俱来的福,只要自家慎独守礼,再没有什么无妄之灾招惹得来。。。”

“与生俱来的福?哼,我有什么福?我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罢了!”想到这儿,重阳仿佛不胜那份苦涩,嘬着嘴唇皱眉一仰脖子把面前的这杯酒又喝了下去,再看那酒壶,已经到不出一星半点。重阳正想开口叫人,就听一个宫女在门外禀道:“潘豹将军求见公主千岁。”

“他来干什么?”重阳皱了皱眉,头也不抬冷冷问道。

“潘豹将军说他是来送宫点的,还说这是皇上亲赐的。”

“那就让他进来吧。”

已经站在门外的潘豹听重阳辞气不善,暗嘘了一口气忙隔帘躬身忙应一声,趋步进来。行完礼后,他双手托着一个鲜红的填漆食盒,恭恭敬敬的,像个童蒙小学生向老师交窗课本子似的,双手捧递给重阳,说道:“这是皇上赐给公主的宫点,请公主品尝。”

重阳只是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放到那边的香案上吧,我现在不想吃。”

潘豹接着这个话茬赔笑道:“公主现在不想吃是因为身上不好?要不要请那个符神医来看看?”

重阳听他说起“符神医”,似乎觉得耳熟,猛然想起所谓的这个‘符神医’就是给郡主治眼疾的山野郎中,忽然觉得一阵心烦,再加上此刻酒劲也涌了上来,一时身上热燥难当,故不耐烦的说道:“东西已经送来了,潘将军难道还不走?我这里从来不打赏人的。”

“公主何必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呢?”潘豹似乎丝毫没有听懂重阳的逐客令,继续满脸堆笑的说道:“叫我说公主身上不爽,定是因为不舍柴郡主和亲西夏。”

“皇姐和亲西夏?”重阳看了一眼潘豹,忍不住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父皇已经赐婚我皇姐和杨六郎?”

潘豹不易觉察地抿嘴儿一笑,像他这样一个浑身安着机关,一触即动的人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依然故作惊讶的看着重阳,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末将才从外面办差回来,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呢。皇上不是有意将重阳公主许配给六将军,怎么。。。?”

这话太尖锐、太□□裸了,仿佛捅到重阳的心上,她浑身猛的一哆嗦,脸儿顿时涨得血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是靠两道密密的、颤动的睫毛用力锁住,说话就会滚落下来。

“唉,公主真是良善人,又没到世面上走走,世上有些个人,坏着呢!”自从一进门,潘豹就察觉到重阳的屋中有股淡淡的酒香,便料定了她定是怀着一肚子的怨气,心中不快借酒浇愁。此刻又见她大红的宫装内隐隐露着一段犹自凝脂般的脖项,双颊酡红,眉宇间更是平添了几分娇媚,潘豹禁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液,故意叹道:“要说那个杨六郎真是有眼无珠,公主是多么好的人,他怎么就。。。”潘豹顿了顿,眨眨眼睛,话锋一转又接着试探道:“要么就是皇上赐婚于郡主,公主犯了醋味么?”

重阳被他说中了心思,脸色变得一青一红,她“啪”地将手中的玉杯向案上一甩,冷笑道:“我犯的什么醋味?我原先以为他是个至诚的君子,却不想他和那个JIAN婢黄琼还有苟且之事,象这样一个外表道学标榜,却一肚子龌龊水的人,我重阳怎能下嫁与他?”

“公主说的是,这个杨六郎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偏偏公主是个眼里心里口里容不得一点杂的主。”潘豹包着眼嬉笑,不知不觉身子也凑近了些。

这话无论如何听来还顺情入耳,重阳又见潘豹找了个台阶让自己下来,一肚子光火已是消了多半,她睨了潘豹一眼,口中已变了调儿:“说到底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前些日子听恭妃私下里说,你和几个世家子去喝酒,一个人就要了三个女子作陪,以为我不知道。。。?”

潘豹脸上一本正经心里暗笑,‘当今的一些衙内们喝酒取乐找几个青楼女子又算什么大事,还有更。。。’,他想自想,口中却道:“公主切莫听别人胡说,其实我可就是一个好人呢……”他向外边觑了一眼,凑近了重阳,几乎是耳语说道,“我早就仰慕公主,不过平日不敢说,公主的荷包是个什么花样的?好漂亮呀。”说着便伸手去碰重阳腰间系着的那荷包,顺手在重阳的手腕轻轻拂了一把。

重阳浑身一个激灵,心中顿起惊觉,“潘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起身想站起来,却觉得酒意上涌,一阵头重脚轻,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下。

潘豹急忙趋前一步,就势扶住了重阳,俯在她耳边说道:“前人有诗云:‘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这句诗今天正是应景呢。公主以后心中再有不快,何苦一人独饮,叫末将来陪不好吗?”

此刻外间晦色如瞑、夏云漠漠飘雨如霰,重阳苦恋六郎多时,却终落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在六郎心中,只怕连个草芥都不如,愤恨、悲怒,和着一丝对六郎说不清楚的眷恋一齐涌上心头,她幽怨的看了潘豹一眼,说:“你会陪我?陪我一辈子,你们男人都是无情无义。。。”

她还要说,潘豹已经□□炎冲按捺不得,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内屋,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后,在她额头、腮边连连吻印。

重阳喊不能喊,躲无可躲,无力挣扎了几下,恍惚之中,身上那人的容貌竟然隐约化成了六郎,她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口中只是喃喃道:“你真的会对我好,不骗我。。。?”

潘豹喘着粗气,老鹰搏兔般全身扑了上去,自己解缚又慌乱无措地解重阳地钮子腰带小衣,含糊不清说道:“只要公主不嫌弃我,我今天就让父亲替我求亲。。。公主看看这天,这云,这雨……不是天作缘分撮合我们么?公主,我当然不会骗你的,我们长长远远的作了夫妻不好吗。。。”

。。。一时云散雨收,潘豹心满意足整衣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喝了后,一边帮重阳整理衣物,一边坐在床沿小声说道:“公主,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里有样东西,能替公主出气,公主想知道吗?”

重阳没有答话,她木呆呆的双手抚膺,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象庙里的拈花伽叶似一动不动,潘豹笑了笑,拿起了旁边的一件披风披在的重阳身上,而后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轻轻的放在了重阳身边,道;“公主,这个里面东西叫鹿花蕈,人畜误食后会恶心呕吐,直至昏迷不醒,但不致死。三天之后便是皇上封赏三军的日子,其实主要是赏他们杨家。出了公主的这座府院向右走,不远便是临时存放御酒之地。公主要是每坛给他们来点,泻泻杨家的威风,也算为公主出了一口气。公主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不是会说出去的,等过两天得了闲,我再来看公主。”说罢,潘豹又轻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这才抬脚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阳依然呆若僵偶,直盯盯看着前方,她恍恍惚惚迷迷离离,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好似做梦一般。一阵凉风裹着细雨扑了进来,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在重阳的颈中,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才意识到刚才那的一幕并不是梦。重阳木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觉得五脏翻腾,胸口憋闷,胃里一阵阵地恶心。她俯在床边,大声呕吐着,却又吐不出一点东西。终于她颓然倒在床上,胸口大起大伏地喘了几口气,竭力平息了片刻后,重阳的眼光终于落到了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小纸包上。忽然她浑身颤抖了起来,哆嗦着手,将它拿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攥在手中,象捏着一团火,“我不怪六郎,我只恨她,如果这世上无她。。。”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