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7,这不是病,是劫(下)(2/2)
大娘笑着,打开锦盒,盒中赫然可见,小巧精致的胭脂,雕花小瓷罐装的香膏,还有一支荷花纹的金丝发簪…
大娘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时不知该收下还是退回去,她看向小夭,只见小夭正与防风邶低声耳语着什么,对王公子带回的锦盒丝毫不感兴趣。
似是怕大娘揭穿他的心思,他又看向小夭,问道,“小夭姑娘,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已成亲了?”
防风邶凝视着他。
他感觉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心中的不信不愿与不甘都要被这男子看透。
只闻防风邶淡淡地说,“小夭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年长许多。她是神族,神族寿命漫长,恐怕等你老了,她还是现在的模样。”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神族?你也是神族?”
“我是妖族。”防风邶说。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神族?妖族?这男子真是满口胡话,和镇上的疯老头一样。
一瞬后,他哈哈大笑,说道,“防风公子真会开玩笑。”
大娘看着大叔,一时不知该不该笑。
大叔淡然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防风邶笑睨着他,并不反驳,只是随手将酥饼的外皮撕去,留了中间最软糯的部分放在小夭碗中。
他盯着那张饼子,想起第一次买饼子给小夭时,小夭自然而然地就将撕下的外皮放在碗中,推到他面前,那时他还觉得特别高兴,小夭竟如此热情主动地与他分一块饼吃。
现在他明白了,这只是另一个男子留在小夭骨子里的习惯。
他已经不记得那日自己是怎么结束这顿饭,回到自己府上的。
多年之后再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只余橘黄色的昏暗灯光,两个被街灯拉得很长很长的紧紧相拥的影子,烙印在他记忆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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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三个月后,听闻小夭关了医馆,卖了宅邸,所得金币悉数赠予了酒铺的大娘和大叔,她与防风邶一同离开了小镇。
小夭离开那日,她没有带任何行囊,仿佛只是与防风邶去山里踏个青。随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之后,小夭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音讯杳无。偶尔经过酒铺子,他依然会习惯进去买两坛酒,与大叔大娘攀谈几句家常。渐渐的,他明白,小夭并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从他的生命里走出去了。
三年后,他应了家里的安排,与成衣铺子老板的女儿缔结连理。
那年他已二十五岁。
对夫人,他谈不上有多欢喜,但也能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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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去世的那年,小夭回来过一次。
那时他已成了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他的孩儿,十九岁,刚成亲不久。
十九岁,正是他遇见小夭时的年纪。一个男子最好的风华与如火的赤诚,他都曾献祭般想要奉给她,可是她不要。
岁月丝毫没有在小夭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顿晚饭,防风邶同他说,小夭是神族,哪怕等你老了,她还是现在的模样。
原来,防风邶没有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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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岁那年,他的妻儿跪在他榻前泣不成声,他望着窗台外的绿树成荫,微风中,阳光泛着星星点点的白,好像那年冬天昏黄路灯下的大雪。
他这才想起,自他二十二岁之后,镇上再也没下过雪。
四季如春,草木繁盛。
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