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不愧是我(2/2)
严小九想要离开基地的心思她倒是有些体会的,那时候,从悠悠闲闲的,吃好喝好玩好的大学生活,突然转变成没日没夜的高强度封闭训练,她没当场疯掉,倒也能算是个奇迹了。
当年在基地熬着,便只想着有一天能离开那鬼地方就好,除此之外竟也没想过其他什么东西,所有的希冀、幻想、期待和欲望都被无休止的训练和惩罚磨灭压抑到接近于无。每日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几点能结束训练,几点能吃饭,几点能睡觉,然后一分一秒的掐点算时间。
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挺乐意被关小黑屋的,关进去之后,就会有两三天没有训练任务,也不用担心会突然有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处罚。
那种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黑暗,她喜欢那种感觉,那让她觉得,她,还是她。
这种喜欢一直持续到她杀了汪宇,那之后,她本能开始抗拒在黑暗中独处,至于缘由……怕鬼?怕黑?
现在想来似乎都不是,她害怕的不是她杀了人,也不是被她杀了的人,她所害怕的,是自己杀了人之后的表现,那种堪称冷漠的反应,那不该是她!
自我的怀疑和恐惧,一度让她游走在了崩溃的边缘,在那之后,接连两次未能成功的自杀,似乎将她往回拉了一把,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曾体会过死亡,她的意识以及这具身体,都对死亡保留有最大的恐惧。而前前后后两三次均以失败告终的自毁行为似乎耗光了她的勇气!
自杀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险死还生之人尤甚。
在没发现自杀行为能确凿无疑实施的时候,不论你将过程想象的多么具体多么详细,身体都不会给出多少反馈,可一旦到了真正施行的时候,首当其冲找来的是一种恐惧,不算强烈,但是不容忽视。
而当你握住了刀,或许是踏进了水边的乱石滩涂,意识到你的行为真的会损伤机体的时候,四肢和躯干会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不知从何处开始的凉意窜进身体,侵入四肢百骸,呼吸会变得紧张,极少数或许会感到兴奋,但更多会是一种绵延不绝的,由身体和潜意识反馈给大脑的恐惧,若能抗住这恐惧,接下来会有一种平静,身躯的挣扎败于思想。整个过程可能会花很长时间,但有时候,不到一分钟。
她不知道割腕或者跳楼的人在最后关头都是什么样的想法和感受,但她知道跳水的人是什么感觉。
刚进水的时候还好,但当气息吐尽,气管和肺腔灌水的时候,痛苦,汹涌而至几欲灭顶的痛苦,她能感受到、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待到无力挣扎,意识开始沉沦,五感模糊,黑暗、压抑、无法描述的冷、难以自控的四肢……
带着凉意的空气涌入肺叶,九惜剧烈咳嗽起来,熹微晨光透过窗帘钻进房间。
又是幻觉,她失足落水死掉的时候。
九惜呆坐片刻,自觉手脚有些发凉,便下床倒了杯热水捂在手里。
她身上大部分伤疤都做了修复,包括肩背上因青铜残片的毒素而形成的纹路,修复效果好到离谱,九惜只将这些归咎于谢雨臣的靠谱,剩下需要她注意的,只有这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幻觉了,也不知道汪家对她这情况了解多少。
下午两点左右,吴二白给的那只手机上收到了瘦高个发来的消息,给了她同去那人的名字和明天去机场的时间。
隔天,按着瘦高个给的时间到了机场,没找着吴家定的人,九惜便挎着包,戳楞着手机打发时间。
这次去墨脱不用刻意遮掩行踪,一是得给严小九一个出任务的理由,二来也是为了后续计划,至于由此引发的麻烦事,吴二白自会出手。
倒腾贪吃蛇的九惜听到一串径直往这边过来的脚步声,细高跟的声音,带着行李箱,她原本还没打算理会,没想那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收起手机抬头,九惜看到一个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生。她看了两眼,暗自感叹,这姑娘很符合她想象中南方妹子该有的样子。
所谓烟雨江南,美人如画。
原本以为那姑娘是要问路的九惜在下一秒听到对面说了句,“抱歉,我迟到了。”
九惜怔了一下,略带怀疑道:“季桉?”
“是的,你好。”那女生笑的温柔。
九惜略觉诧异,再度打量起面前的女生,片刻后道:“墨脱这几天有雪,零下十几度应该是有的,你确定穿裙子过去?还有你这鞋……”
季桉笑笑,“早上有应酬,没来得及换,等落地了再说。”
“那行,走吧。”知道这女生就是季桉之后,九惜对她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两人在成都落地,季桉给自己捯饬了一身全新的行头,下午溜达出去吃饭,买了点零零碎碎的东西,隔天早上十点多到林芝,出了机场季桉接了个电话,完事凑到九惜跟前,“那几个跟屁虫处理好了,晚点有去墨脱的车,差不多晚上十一点才能到,走不走?”
“你安排,我都行。”
“好,那就明天吧。今天走的话有点赶,晚上也不好安排住处。”季桉一锤定音,决定了两人的行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