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故人归（2/2）

可他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父神带他到有梅花树的雪崖上修炼。兄长带了只鹰让他意外坠崖。母神干脆将她移进了玄境，放在他眼皮底下!苍云剑居然也落在她的树身上！不是天意弄人还是什么！如今他如何还能守得住自己的心？

更让白泽没想到的是，自打他醒来赤脚跑出去看梅花树这事传到云初的耳中，白泽便负责起了照顾这梅花树的职责。用云初的话说就是：“做人方知知恩图报，何况做神呢，反正你每日除了吃、睡、修炼也没别的事可做。如今能赤脚下地想必身体已大好了，给树浇浇水什么的权当锻炼了。”不是没想过拒绝，但母命难违。再者，他内心深处对这份差事其实是相当欢喜的。

清晨，阳光驱散了玄境内朦胧的雾气。白泽与廉墨去了雪崖治疗反噬之症，慕之外出采办食材。云初独自坐在庭院的八仙桌旁，托腮打量着对面的梅花树。

昆仑山方圆百里遍布冰雪，是六界罕有的极寒致灵之地。天然形成的结界妖魔难近，就连修为尚浅的神仙也无法轻易涉足。昆仑山境内除昆仑玄境外，应该没有生灵能在如此极端严寒的环境中生存。怎么就长了棵梅花树呢？是巧合还是天意。

除了这颗树，最令她在意的还是慕之告诉她，白泽梦魇了。

六界之中，人与妖可以通过修炼飞升为仙，人与妖本就有七情六欲，飞升为仙也会因所思所见化为梦境。妖与魔本身就不摒弃七情六欲，故而也会产生梦境。六界之中唯独神，生来无梦。

白泽，是唯一一个有梦境的神。

白泽第一次做梦时不过一百五十岁，他用带着奶气的小嗓音告诉廉墨，他梦见人间的战火消失了，人界数国很快便要合而为一。

那时人界动荡，天界也无从干预。战乱持续了三百年，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廉墨只以为白泽年纪小，这些话是信口胡诌的。可是在天界不出十日，人界各处的地仙纷纷上报，人界出了位盖世帝王，结束了三百年战乱，一统天下。廉墨云初那时才意识到，白泽不光有梦境，似乎还能预见未来发生的事。可自那之后将近八千年白泽再也没有做过梦。

第二次梦境是在白泽八千岁历完天劫后不久，这也是他第一次梦魇。

他梦魇那日廉墨云初在外未归。收到慕之传来的书信赶回伏遥谷时，白泽已经因梦魇昏睡了三日。对抗天劫本就让他的灵力所剩无几，梦魇又加以反噬，他醒来时灵力几乎散尽。

白泽及其痛苦，告诉他们。在梦里他看见天河流淌着令人作呕的血液，到处都是天兵仙人的尸首。六界不见天日，天空暗红，大地流火，魔界凶兽破除封印，肆无忌惮捕食凡人。

天门崩塌，九重天倾覆，魔族大行其道。他们共同呼喊着一个名字“魔尊亘古”。

廉墨云初听闻后神色瞬间大变。廉墨立即去往九重天面见先天帝。

魔尊亘古，天地初立时的魔界至尊。当年创世祖神胥仑察觉他生性残暴又擅长蛊惑人心，预言他将在六界酿下大祸，因此将他封印。虽不知白泽的梦境是否属实，但他们无法拿六界众生做赌注。

仅仅过了五十年，魔界果真传来魔尊亘古破封而出的消息。天界虽有所防备，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魔尊亘古领军攻上九重天，先天帝与一众上神以身作祭与魔尊亘古同归于尽，最终保住了九重天以及六界安危。

白泽此次梦魇与前次相比虽然很快便醒过来了，但白泽回避的态度让云初格外担心，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安又闭口不谈。

云初看着面前的一树红梅，思绪飘的远了。

***

昆仑玄境内富盈的灵力与地脉涌出的灵泉成了梅花树最好的养料供给，一树红梅常开不败，成了玄境内唯一的艳色。

白泽从雪崖回来已是傍晚。如往常一样，他从灵泉拎了一桶水浇灌在树根处。看着水慢慢渗入土里，他犹豫片刻，伸手抚上树身将灵力汇入，决定唤醒沉睡的树灵。

红梅盈动，光点在花间闪现逐渐凝聚到一处。黑暗中一股温暖的力量促使着梅花树的树灵醒来。

这世间，有的人只一眼，便印入心间难以忘怀。

眼前迎风而立的男子一袭白色长袍，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平添积分温暖柔和，如天间明月，如冬日暖阳。微风浮动，身姿缥缈，好似世外仙人。墨发如瀑，流泻在肩头。面如冠玉，眉目如画，钟天地之秀。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清然卓越之感。唇角轻扬，泄露了他心底的欢喜。双眸似夜间倒映星辰的大海般璀璨深沉，仿佛有无法诉说的万千情愫，期待、思念、欣喜、激动···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感情。

多年后，她仍清楚地记得初见他的场景。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