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试牛刀（2/2）

那媳妇子自以为得了赦免，是心腹了，欢天喜地出了门，叉着腰便正要气运丹田传主子的话道：“七娘子说了，谁再吵得她心烦，全部拉下去打板子学规矩！”

“七娘好大的规矩，好大的威风。”一声轻笑让这媳妇子又变作了刚入门的新妇，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谢瑶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阿黎便到了，与她平时前呼后拥的威风大不相同，一望而知是匆匆赶来。

鱼上钩了，角到齐了。大戏可以开场了。

谢瑜露出了发现谢瑄礼服被染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九娘真是体恤下人，前次关心我身边阿圆的规矩，今次又来关心□□苑的下人们了。”

谢瑄的及冠礼，无疑是张氏一系最不乐见的。然而谢珏她不曾见过，听说是个纨绔花花公子，且他一个大男人进后院也不方便，多半不是他。

余下的女眷里面，张氏为人如何她不知道，却觉得张氏也是大人了，不会用这样幼稚的小手段，谢珂听说为人温和，若是真善必然不会如此，若是伪善——大概也心机深沉不会这么容易被她撞破。

思来想去，最有嫌疑的就是打过照面，被她气了一通又没有城府的谢瑶。

谢瑶果然自己沉不住气撞上来了。

“嗤，”谢瑶不屑笑出声，谁关心这些下人呢？不过是谢瑜要做什么，她便必然不肯叫她如愿罢了，“阿姐前次还教我规矩，只是这样苛刻下人，却不是我陈郡谢氏宽和待下的规矩呢。”

她大包大揽地冲着那些跪了一地的丫鬟们挥手：“好了好了，别跪了，我看着也心疼，都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这样跪了一地还做不做活了？”

她本以为那些丫鬟得了赦免必然欢天喜地作鸟兽散，却见她们纹丝不动，有几个胆子稍大的便抬起头怯怯看了一眼谢瑜神色，心下一时恼恨，只觉得这群人不识好歹，恨不得谢瑜不肯同意，与自己置气，罚她们再跪一个时辰才好。

然而谢瑜果然是与她置气的，偏生不遂她愿，谢瑶就听见谢瑜点头道：“既然九娘子也为你等求情，此事便暂且寄下罢。你们自己去商量，到底是怎生是好。否则此事我也做不得主，只好去同阿爹讨主意了。”

谢瑶却是不懂，虽然她在安国公府颇受张氏宠爱，张氏又说一不二，然而在下人眼里，主子们都是得罪不起的，九娘的话该听，众目睽睽之下给七娘一个没脸，七娘看着也不是和软的主子，照样没好果子吃。

众人得了谢瑜的话，如蒙大赦，都乱哄哄散了，只觉得主子们难缠得很，不小心搅进去真是叫人一身冷汗。此事分明是九娘要同七娘做对，却连累了她们这些苦命人，本来郎君的衣服也是放在屋内，没有专人看管，倒是不知道是哪个当值的时候出了纰漏放人进去。她们不敢怨望主子，只想找出到底是何人吃里扒外，一时间人人相互眼神都多了猜疑。

谢瑜本来身体弱，站在门口吹了风，便觉得不太舒服，懒懒回了里间，也不同谢瑶招呼。横竖谢瑶自己会跟进来。

谢瑶被谢瑜无声地打击了一下，心里不爽快，却又觉得确实抓住了她一个把柄必然要大肆嘲笑一通，便带着从容的笑施施然也跟着进了屋子，又等阿黎煮了茶呈上来才开口：“不过是一件衣服的事情罢了，七姐姐怎的这样火气重？我们女儿家的，到底是柔婉和顺为上。”

……你自己就同这四个字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谢瑜本来斗志昂扬等着谢瑶开火，不料她竟然来了这样不伦不类一句，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虽然是这个理，”谢瑜先让了一句，又说，“只是那群人做事不尽心，也实在可恨。”

“衣服叫人染了实在是头疼呢，”谢瑶笑的猖狂，关切地问，“还有三日了，这可来不及了罢？然七姐姐上次也教导过我，这些事情，何必自己大动肝火呢？叫个管家来就可以了，这样同下人计较，何等有失身份。”

“她们的失职之处，我自然会同二伯母说的，”谢瑜轻巧带过，话语里隐隐然有将谢二夫人比作管家的意思，叫谢瑶气了半死。

“然而，九妹妹，我倒是想问你呢。”昏暗的室内，少女的眸光亮得吓人，“你是怎么知道，阿兄的衣服，是叫人染了的？”

“我先前吩咐阿圆去找人的时候，并不曾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说有人玩忽职守罢了——此事也是我来试衣服，一时兴起才发现的，九妹妹倒是未卜先知的女神仙了。”

“先前有人来同我说，染了衣服的，乃是凤仙花汁——家里的下人，一律是不准留长指甲的，我也向来不爱染丹蔻。”

“那么——”她紧盯着谢瑶洁白纤细，柔若无骨的手，那双手上，恰恰染了粉红的凤仙花汁，“这胆大包天的贼人，到底是哪里偷来的染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