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最终章：新世界（1/2）
第587章最终章：新世界
她自猩红海中缓缓起身，酒红色长发如融化的绸缎垂落，蜿蜒遮住赤裸背部优美起伏的曲线。黑暗中，风掠过丛，翻涌时带起的瓣落在她素白娇美的肌肤上。
那白的像是在发光的皮肤与血红色蔷薇微妙共生，恍若一尊被精心雕琢了千年的血玉人偶。每当放在手中细细把玩时，总会被其中所蕴含的惊人美丽倾倒。
而唯一破坏这份美丽的，是那自后背刺入、贯穿胸口的狰狞伤疤。
“妈妈，你看见了吗，我结婚了……”陈墨瞳昂着头，在黑暗的夜幕中寻找着一颗星星。
据说，死去的人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夜幕降临时，会在天幕上散发着微光，静静注视着她牵挂的人。
陈墨瞳也明白，这样美好到近乎童话的说法，是对那些心智尚幼、无法理解死亡为何物的孩子的解释。可是现在，她迫切希望在那除了黑暗就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中，看到一颗闪烁着微光、正以慈祥目光注视着她的星星。
黑暗依旧浓郁，缓缓蠕动着，像是某种活物。它没有因陈墨瞳的到来而产生反应，也没有回应她这小小的期望。
没能看到星星，陈墨瞳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她早已不对这片黑暗抱有期望，只是今晚发生的惊喜太多，让她稍稍期望了一下，会不会有其他惊喜发生。
“……这片天空，太暗了。”路明非从她身边坐起。
他披上衣服起身，璀璨的黄金瞳如同恒星般闪耀。他默默凝视着那蠕动的黑暗，而后者开始躁动起来，卷起了不安的风，似乎想要逃离这里。
但它们终究没有逃走，因为路明非还未应允。
“散去吧。”路明非感受到了那蠕动的黑暗中传来的情绪，如同一个皇帝下令般说道，“让天空恢复成它原本的样子。”
那蠕动着如同活物的黑暗如释重负地逃走了，清冷的月光洒在残破的宫殿之上，照亮了一片血红的海。
月光下，女孩的红发像是在闪发着辉光，素白的肌肤在月华下有着瓷器一般的质感。就连胸口狰狞的伤疤，也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像是一朵正在缓缓开放的苞。
她愣愣地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从未见过的绚烂星空倒映在她绯红的眼中，像是缓缓转动的万筒。
她侧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低头与她对视，却只看见月华在她眼中化为最柔情的水。
“谢谢。”陈墨瞳柔声说道。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性格如此糟糕的自己，居然有一天说话会那么温柔。
忽如其来的道谢让路明非觉得莫名其妙，他伸手将这劳累了许久的女孩扶起。
可能是因为“新娘”的特殊性，陈墨瞳虽然拥有着不俗的血统，但身体素质其实并没有比一般的女孩好到哪里去。以至于路明非刚才一直在担心，这女孩会不会中途晕过去。
好在她证明了，自己没有那么的脆弱。
在路明非的帮助之下穿上里衣，陈墨瞳抱着血红的婚衣，默默地看着前方。那些活物一样的黑暗虽然退却，露出了绚烂的如同童话一般的星空，但它们没有就此消失。
黑暗汇聚在了这世界的某一处，扭曲地聚合在一起，汇聚成一座高耸的、不见顶端的山。那山在发出濒死一样的嘶吼，像是在催促着谁该动身了。
陈墨瞳侧头，看着正默默对着那座山峰出神的路明非。月光照亮他的脸，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柔和。
“你要过去吗”她忽然问道。
然后她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寻找自己只是这场旅途的次要目的。路明非真正的目标，是要去往那座山，去与过去的皇帝见面。
“啊。”路明非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管是祂，还是世界。”
完成了那未完成的事之后，他与现实世界的链接再次恢复。
他能感觉得到现实世界的一些事，能感觉得到在卡塞尔北极支部里，路爸路妈的坐立难安；
能感觉到在佛罗伦萨，露克蕾西娅正在认真地寻找着那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好友的下落，楚妤妔和帕茜正在协助她；
上杉三姐妹正在联系父亲，反复确认着是否有陈姓的远亲；
而在苏南，蕾娜塔她们正在黑太子集团的地下庇护所之中，芬里厄察觉到了返回现实世界的夏弥的气息，嚎叫着带着她们前去寻找；
夏弥与婼顿进入半龙化，满世界寻找着那座只有他看得见、也只有他能登上的山；
苏晓樯在年夜饭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配图是她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并要他发一张自己家年夜饭的配图，她要看看；
陈雯雯和柳淼淼也发来新年的祝福消息，前者更是直截了当地说明，她年后不管多久都会有时间，且准备了一些新的玩具……
现实世界的风平浪静让路明非有些恍惚，仿佛他进入旧世界碎片后所见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当他真正站在那座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的山前，嗅到那上面氤氲着的绝望与破灭的气息时，他明白了，现实世界的平静美好，都建立在一层薄薄的浮冰之上。
现在浮冰要彻底融化了，而等待世界的，只有无声的沉没与毁灭。
而他面前的山，就是那一层随时都可能碎裂的浮冰。
“我会回去告诉她们，你的情况。”陈墨瞳默默地看着他，“所以，为了爱你的人，以及你爱的人，一定要回来啊。”
路明非平静地与她对视，那双绯红色的眸子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让他觉得那么惊奇。忽然，他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未曾经历过、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记忆。那些记忆，不出意外地都与陈墨瞳有关。
这就是旧世界那次失败的尝试路明非忽然明白了这多出的记忆是为何而来。他再次凝望面前的这双绯红色眼眸，明白了她那死缠烂打也不放手的倔强，是从何而来的。
不同于上杉绘梨衣用讲述构建的、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旧世界，这一次路明非真真正正地以自己的视角，看到了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旧世界。
也明白了，那个曾经存在的世界中的事与人。
“……我不会再失败了。”路明非轻声说道，“诺诺，有一件事，我要反悔了。”
“反悔什么……”陈墨瞳下意识地回应，然后忽然发现对方称谓的不一样，“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神情惊讶，似乎这不经意间改变的称谓，是远比朵还有星空更加令她意外的惊喜。
路明非没有回答，而是从她怀中抽出了那本被她紧紧抱着的影集：“这个，还是继续放在我这里的好。”
“等一下，你不要自顾自地给我说其他事啊！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忽然叫我诺诺了”陈墨瞳抓住路明非的手，比身体的疲惫更加令她在意的是心里的好奇，都快折磨死她了。
路明非看着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忽然想那么叫了而已。另外，记得帮我对她们说一声，我一切都好。”
陈墨瞳的身影消失了，路明非独自一人站在残破的宫殿之上。他再次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但其实是在支撑着现实世界的山。
风无声地刮起，蔷薇瓣被吹落，搭建出了一条猩红的登顶阶梯。路明非踏上第一道阶梯的刹那，绚烂的星空忽然崩毁。所有的旧世界碎片在同一刻化作虚无，露出其后的现实世界的基座。
现实世界排斥着旧世界碎片之中的一切，但它本身就是建立在旧世界的废墟之上。它汲取着旧世界之中残存的“养分”，作为维护现实世界所需的“资源”，支撑着自己运行直到现在。
但旧世界所留下的“养分”，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如今，最后的一丝养分也被耗尽，旧世界碎片完全成为了过去式。
现在唯一支撑着现实世界的，只有路明非面前这座黑色的“山”了。而祂，也会在不久之后崩毁。
路明非就像是一位觐见者，又像是一位新的皇帝，去见那本该已经死去的、过去的皇帝。
“山”的顶部出乎意料的贫瘠，贫瘠到就连路明非预想之中的王座都不存在。他低头看了看，黑色的岩壁如同某种巨大体表的鳞片，那些会蠕动的黑暗就是从这之中溢出的，是祂死亡之后，身体所散发出来的腐败气息。
祂的身体已经冷掉了很久，就连黄金瞳也不再散发光芒。
路明非来到一处岩壁之前，这上面有着一条笔直的裂缝，其中有着黯淡的金色，像是凝固的岩浆。祂睁开了一丝眼睛缝，并保持这样很久很久，只为了能看清面前的继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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