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今年咱要杀年猪(2/2)
“哎呀,这都十五年了,这日子过的,赵大哥,刚来的头几年,挨饿,后来刚不挨饿,俺这老大家德就回关里家说媳妇了,这老大说完媳妇了,俺家又盖这房子。这一年一年的,奔这奔那,有的过年,买几斤猪肉,有的不买。还没有像人家那样,过年了,杀一口年猪呢。”
“没杀,这回杀。七二年年底,我也不管分红分到钱分不到钱了,那咱过年指定是杀猪了。别的咱不说,赵大哥,俺爹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得杀猪,叫俺爹吃猪肉了。”
“哎,赵大哥,说不说,这头猪没卖是好事了。”
“好事,好事。你家我大爷七十几,七十二了吧?”
“七十二,那可不是七十二了吗?过来这个年就是七十三了。”
“那得杀猪了。”
“杀猪,赵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我杀了猪,叫俺爹好好吃几顿猪肉。在杀猪那天,我再请请以前人家请我们的,这也算谢谢人家了。”
“咿,我二兄弟就是讲究。”
“讲究,就得讲究啊。哎,他娘,明年过年杀猪的事就定下了啊。这个猪,喂猪的事,就有你安排了,你安排咱这几个孩子吧。想吃肉,就得把这个猪喂好啊。”
“那好,只要你有令,咱就办。哎,孩子们,你们几个,听到你爹说啥了吧?”
“听到了,好好喂猪,明年咱家要杀年猪。”我喊道。
“哎,听到就好啊,从明天起,咱就饿把这个猪好好喂喂了,要是喂好了,这个猪能长它三四百斤,那明年过年就妥了,过年有猪肉吃了。”
俺爹说了,俺娘第二天就开始把这个猪单拨出来了,拨出来单喂了。单喂,这个猪吃的瘪烀少了,吃的苞米糠麦麸子多了。喂,又喂了八个多月,进入1972年10月份了,俺爹又叫俺娘喂黄豆了,苞米糠都不喂了。这一顿喂,硬搋,到底给这头猪育肥了。
育肥了,1973年元旦刚过,距离过年还早呢,俺爹就张罗着要杀猪了。杀猪得准备呀,准备,俺爹叫俺娘生绿豆芽子,准备粉条,酸菜,蘑菇,白菜,俺爹说,杀猪做菜,以猪肉血肠为主,也得有几个配菜。俺爹叫我负责买酒,俺爹说我在公社上学,这样就不用人单独上供销社了,有我上学,分几次把酒,酱油,醋,洋烟,都买回来就行了。俺爹告诉我酒不能少准备了,散酒,挑好的买,七八毛钱一斤的不行,要买一元二一斤的,要买二十斤。
准备,六七天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俺爹选好了日期,日期是腊月初三,阳历1973年1月6号,还是星期六,小寒刚过。俺爹说,这一天,上学的孩子都在家,要请谁,大人忙不过来,就叫家林家军去。杀猪的人,俺爹找的赵晓月他爸,赵晓月家也是俺老乡,再说了,赵晓月他爸,杀猪有名,有名的杀猪王,杀猪活干的利索,从杀,到屠戮猪毛,翻肠倒肚,都很快。为了杀猪,俺爹头两天就把队里的大杆子称,三百六十斤的大秤借来了。
杀猪的日子要到了,头一天俺娘就找来赵二婶,老刘婶来帮着切酸菜,酸菜切了两大瓦盆。俺娘说,东北人愿吃酸菜,咱请的客人,东北的也不少。烀猪肉的汤烩酸菜好吃着呢。
初三了,是杀猪的日子了,天还没亮呢,俺家就吃完饭,用大锅烧上屠戮猪的开水了。开水烧好了,杀猪的赵大爷带着杀猪的尖刀子和刮猪毛的刮板,猪挺子来了。赵大爷来了,还有几个帮忙的都到了。赵大爷说,大家都来了,都是老马二兄弟请的人,咱就动手抓猪吧,洒脱点,赶早不赶晚,杀完,收拾好了,今天东家还的烀猪肉,叫咱们吃的。赵大爷说着,还笑着问大家,我说的对不对呀?你们有没有不想吃猪肉的?赵大爷一说,给大家逗笑了,老徐说,就老张不想吃猪肉,老张大爷说,老徐帮着抓住猪,就要走,他看到猪肉就来气。
大家说着笑话就来到俺家猪圈外边了。俺爹把猪圈门打开,叫大家在猪圈门口两侧等着抓,俺爹说,我拿着猪食盆子往外叫,你们等猪彻底走出来了,你们再上,这样抓猪,估计好抓,它太胖了。俺爹说着,就敲着猪屎盆子叫猪。俺爹叫,这大猪,直哼哼,肥得都懒的动弹,我从猪圈后面用棍子赶,奥斯奥斯喊。这猪才慢慢爬起来,哼哼着,像唱歌似的,晃晃地起来,往猪圈外边走。
“抓住抓住,几个人看到猪走出猪圈了,一拥而上,撤退的,推摁的,拿小绳子套腿的,七手八脚,顷刻间,大家给猪摁倒,四个猪蹄子猪嘴都绑上了。”
“来,来来来,老马二哥,拿大棍子抬,哪有大棍子?”大棍子我拿来了。
“拿大称,拿大称,炮称。”大家喊着,把大秤沟子挂猪蹄子上了,用大棍子抬着炮秤。炮称,猪大,俩人抬不起来,就喊加人。加人了,四个人了,抬不够高,就喊着脚底下垫东西,我搬坯,老徐叔把喂猪的猪槽子拽着,翻过去,垫脚底下,大家抬着,大称俺爹都撸到头了,标识三百六以外都用上了,称还打不起来、抬称的人给猪槽子踩的嘎嘎直响,猪槽子踩碎了,称也没起来。俺爹喊着,算了算了。跑不起来不跑了。开杀吧,开杀吧。俺爹一说杀,大家给猪抬到一个大爬犁架子上,用大瓦盆接着血,赵大爷一尖刀子捅向猪喉咙,大猪的血立刻咕咚咕咚淌出来。
猪杀了,放血了,猪挺子上去了,赵大爷用猪挺子,挺着,叫大家捶着,一会儿,大猪变成牛那么大了。赵大爷听好了,赵大爷喊着号子,给猪抬到准备好的大锅台上,开始用开水屠戮刮毛了。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猪肉出来了,大家看着猪肉半子,用手比着猪膘,这个说这猪有四百三十斤,那个说这个猪至少也得有四百五十斤。
猪杀好了,俺娘领着老赵二婶,老刘婶子开始烀肉,做菜了。俺娘做着菜。俺爹叫我和二哥出去请客人了。客人多呀,凡是这十四五年,谁家杀过年猪找过俺爷俺爹的。俺爹都叫请到。我和二哥出去跑着请客,拿着名单。分开,他跑前面四条街,我跑后面三条街。
下午了,也得有两点多钟了,我和二哥终于将客人们都请到家。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俺爹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真诚地说道:“各位乡亲们呐,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应俺家老爷子和俺,今儿个俺杀了这头猪,一是想让老爷子尝尝自家养的猪肉,二是要好好答谢大伙。”众人纷纷回应,夸赞俺爹孝顺、仗义。随后,热气腾腾的猪肉、血肠、烩酸菜等菜肴一一上桌。大家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回忆着这些年来村子里的点滴变化。酒足饭饱之后,女眷们帮忙收拾碗筷,男人们则坐在炕头上抽烟聊天。有人提议以后每年都可以这样聚一聚,分享各家的收成和喜事。太阳渐渐西斜,客人们陆续告别。俺爹站在门口,送别每一位客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次杀年猪不仅仅是一场盛宴,更是俺家融入这片土地,与乡亲们情谊深厚的见证。开席了,头一悠放四桌,俺东屋南北炕都放席,俺家外屋地放两桌。一桌十几个人、菜上来了,热的酒俺爹用大壶给斟着,顷刻间,里屋外屋,炕上炕下,喊着喝的,让酒的,叫吃肉了,吃血肠的,吃凉菜的,夸俺爷有福的,说俺爹能干的,说俺家大房好的,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