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血陨（2/2）

赤月皇宫之上，血色的雨无声落下，顺着蠕动的殿墙流淌，化作一条条蜿蜒而下的血河。

殿内的烛火摇曳，投射出破碎的影子，映照着那道高坐于王座上的身影。

赫格尔·殷潮的眼神悠远，仿佛望见了过往无数的战场，望见了亿万士兵在赤红战域的号令下燃烧生命、征战厮杀。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干燥苍白，血脉却如同灼热的岩浆在体内流动。他的身躯从未如此沉重，仿佛每一寸血肉都承载着无数战死者的呐喊与誓约。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怅然，又像是解脱。

“无光。”赫格尔·殷潮低声唤道，他的声音并不威严，反倒像是好友间的轻叹，“你是有勇气的。”

无光斗皇静默不语。

赫格尔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落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他低垂眼睑，嗓音幽幽，如残阳映血。

“还记得当年吗？那时候战神麾下的军团铺天盖地地涌来，像灭世的洪流，席卷了整个赤红战域。”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王座冰冷的扶手，目光飘渺，似是在追忆一场旧梦。

“当时，整个赤红战域都在颤抖，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无法战胜一位神只的军队……”赫格尔·殷潮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唏嘘与玩味，“可就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跪伏在地，等待战神降临，唯独你，曾经有勇气握刀，这是我从土地的战意里感受到的。”

无光斗皇的眼神微微一颤，他没有开口。

赫格尔轻笑了一声，那笑意中没有嘲弄，只有深深的羡慕与释然。

“我敬你，无光。”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像是夜色下最后一缕残风，“所以，我的一切，就留给你吧。”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微微一震，体内的血脉开始逆流，原本被战斗意志锻造得如钢铁般坚固的肉体，在刹那间崩裂开来。

他的骨骼像被无形的烈火灼烧，缓缓化作灰烬，从指尖到手臂，从胸膛到眉心，一寸寸地剥落。赫格尔·殷潮没有痛苦，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起。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瓦解，如同注定要熄灭的战火，在最后的时刻仍保持着庄严的沉默。

血红色的契约从他体内剥离，缓缓飘起，那些都是他曾立下的战约，凝聚了无数战死者的灵魂，承载着赤红战域的过去与未来。契约如同一页页残破的经卷，在空中飘舞、燃烧、交织，最终化作一副赤红色的战铠，缓缓落地。

赫格尔·殷潮死了。

赤月皇宫内，一片死寂，似是连空气都为他的陨落而屏息。

无光斗皇站在原地，他望着那副赤红铠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目光深邃，像是掠过了无尽的战火。他沉默地弯下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铠甲的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牵绊，如同千万条血线从这片大地深处延伸而来，将他与整个赤红战域紧密相连。他可以听见血契的低语，可以感知到战场上无数士兵的意志，他的灵魂仿佛被铭刻进了赤红战域的根基之中。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铠甲，指尖微微收紧，忽然叹了一口气。

赫格尔·殷潮并不知道，他也没有那么勇敢。

在那遥远的岁月里，在面对十神之一·洛奇的投影时，他同样无法动弹。那是一种超越凡世的恐怖，无法抗衡，无法挣脱，甚至无法正视。他也曾如凡人般绝望，也曾在神明的凝视下，战栗如尘埃。

可他依旧拾起了铠甲，依旧披上了赫格尔·殷潮留下的一切。

无光斗皇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血雨落在自己的肩上。他的目光落在远方，那是一片无尽的战场，赤红战域的子民仍在厮杀，他们的血契仍在燃烧，他们的意志仍在延续。

他握紧拳头，微微闭上双眼。

无光斗皇，可以感知到自己与赤红战域的联系。

风起，赤月如血，燃尽又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