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突围(2/2)
火光随即在前方亮起,四五名荷兰士兵牵着战马缓缓经过,火铳扛在肩上,显然是在搜查可能潜行的明军探子。
何星心跳如鼓,右手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短斧,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若对方真发现了他们,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火光缓缓远去,直到彻底隐没在山道尽头。
何星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同伴:“快走,趁他们巡查过了,我们抓紧时间。”
夜色更浓,何星带着人牵着战马沿着山麓蜿蜒前行。北风肆意在山林间穿梭,吹得树影晃动,偶尔一只夜枭低鸣,似乎在暗示着未知的危险。
他们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尽量避免惊动任何潜伏的敌人。何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手始终握在腰间的短刀上,随时准备应变。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金属撞击声,似是甲胄碰撞。何星心头一凛,立刻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队员们停下。
黑暗中,他瞥见不远处几名荷兰士兵正缓缓朝山路走来,手中提着火铳,隐约能听到低声交谈。
“娘的。”何星在心里骂了一句,压低声音对身后道:“松开马缰,赶紧散开。”
他自己则迅速蹲入路旁的灌木丛,压低身子,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火光越来越近,荷兰士兵的脚步声在耳畔清晰可闻。何星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们的方向。火光晃动了一阵,最终远去。何星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
他回头看了看队员,轻声道:“走!”
几人迅速汇合,再次隐匿在夜色之中。
天边已微微泛白,何星与队友终于抵达了约定的弃马点。前方就是海岸边的山林。若能穿越这片林地,便可抵达埋伏在沿岸礁石间的舢板。
“别管马了,走!”何星跳下马,随手一拍战马的臀部,任其自行逃散。两人一头钻入密林,在盘根错节的树木间迅速前行。
林间浓雾弥漫,湿滑的树叶下隐藏着泥泞,何星一脚踩下,险些滑倒。他低声骂了一句,稳住身形,继续前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接着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何星猛然回头,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朝他们悄悄逼近。
“快!”何星低喝,迅速带着队友朝一旁的斜坡滑去。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喊叫,接着是火铳的轰鸣。弹丸擦着树干飞过,激起一片飞屑。
“娘的!”何星一咬牙,拉起队友拼命狂奔。数刻之后,追兵的喊声逐渐模糊在林间,何星方才停下,扶着树喘着粗气。
“走,快到藏船的地方了!”
风声在耳畔呼啸,寒气透过衣衫直钻入骨。何星弓着身子,死死地伏在马背上,双手牢牢拽紧缰绳。战马喘着粗气,口中不时喷出白雾,马蹄重重地踏在泥泞不平的山路上,溅起点点泥土。
两匹战马已然筋疲力尽,尽管何星一路给它们喂了盐巴和豆子,强行支撑着它们继续奔跑,但这点临时的刺激终究难以抵挡它们体力的迅速消耗。再跑不了多久,这两匹马也会像之前被放弃的那两匹一样,倒毙在路边。
然而,何星无暇去心疼。他很清楚,若是此刻停下,弃马改为徒步,速度必然大幅下降。而一旦慢下来,身后的危险只会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沉闷的“嗖——”划破夜幕,尖锐的弩箭破空声在耳畔炸响。
“有埋伏!”
何星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伏在马背上,一支弩箭贴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撕裂了他外衣的一角,箭头“咄”的一声钉入前方树干。来不及喘息,右侧又传来另一声响箭破空的尖啸。紧接着,山间野道的侧面,两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
“该死!”
何星咬牙低喝,手猛然一抖,策马猛冲,眼角余光瞥见一人拎着短刀朝他劈来,另一人已然弓弩在手,正要瞄准。几乎是瞬间,何星手中寒光一闪,他早已准备好的短斧脱手飞出。
“噗!”
那名提刀冲来的黑影惨叫一声,踉跄着倒地,鲜血从他肩膀处喷涌而出。另一人见势不妙,迅速侧身闪避,避开了短斧。
“糟了!”
何星知道自己没时间恋战,当即抽出马刀,狠狠在战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战马吃痛,嘶鸣着奋力狂奔。与此同时,何星低声喝道:“快走!”
可是,身后的队员是否也能突围成功,何星却没把握。他不敢回头,背后箭声再次响起,更远处还有一片混乱的喊声,显然是其他荷兰伏路军听到了动静,正迅速朝这里靠近。
翌日清晨,何星带着队员抵达了藏船的地点。藏在海岸礁石间的舢板静静泊在那里,几名船工看到他们,立刻将船推入水中。
海风拂面,晨曦映照在起伏的浪涛上。礁石后,几名船工早已候在舢板旁。何星跃上船头,回身朝队友伸出手:“上来!”
船工们迅速撑起船篷,借着潮汐的力量,舢板缓缓驶离岸边。何星站在船头,凝视着远处晨光中若隐若现的赤嵌城,目光坚定。
晨曦微露,海风携着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一抹坚毅道:“赤嵌城,等着我们回来。”
何星虽名义上是管世胜的手下,却并非对这位顶头上司有着盲目的崇拜。对他们这类游走于生死边缘、久经杀伐的悍将来说,佩服二字向来不是轻易出口的。他们相信的,更多是各凭本事行走江湖,所谓上下尊卑,只不过是地位高低的体现,内心却未必真正折服。
当然,对周世显这样的存在,他们却是打心底里服气的。那种远超常人的见识与手段,甚至操控大局、翻云覆雨的本事,已然不是他们能望其项背的。面对这样的角色,何星一行人自然表现出绝对的服从。
对于何星的这份“桀骜”,管世胜一向心知肚明,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真正的服从从来不是靠表面上的恭敬,而是关键时刻能否扛下任务、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