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往埃及!(2)(1/2)
第71章往埃及!(2)
虽然接受了小主人的请求,但朗基努斯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塞萨尔说得对,确实有些人,始终对自己无法举行“拣选仪式”而懊悔和恼恨不已,他们总是将生活中所有的挫折都归咎于亲人的吝啬与教士的贪婪上,就连朗基努斯,在圣地失去了自己的仆人,马和甲胄的时候,也曾经在酩酊大醉中憎恨过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但之后,他见到了很多和他有着相似经历的人——他们来到圣地,寻找机会,却始终无法成功,那些本性暴戾恶毒的人不必说,就连那些原本良善的人——其中的一些人甚至给过朗基努斯帮助也没能逃脱诅咒。
恶劣的处境,繁杂的人心,与看不见未来的黑暗能让人崩溃在一夕之间。
有人投入了骑士团,不过他们也只能成为最底层的步行仆从与杂役,或是马童,就是朗基努斯曾经在圣殿骑士团中做过的那样。
他们怀抱着一丝侥幸之心,认为若是能够参与到战斗中,或许会被骑士团中的骑士总管或是教士看中,被提拔到扈从的位置上。
也有一些人只是因为发了誓,要斩杀一定数量的异教徒,才能够返回家乡,或者说,也是为了返回法兰克或是亚平宁后能够得到一个立身的基础。
但这些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样,至少朗基努斯没听说过——若是有,酒馆和集市上的流言肯定早就被烧得火热了。
更多人则沦落为了乞丐和罪犯,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他们劫掠朝圣者,劫掠商人,劫掠教士,他们犯罪,肆无忌惮,每天都像是最后一天,朗基努斯的剑就是在他们身上磨利的。
这些人的面孔每天都在他的噩梦里徘徊闪现,他们大笑着,伸出手臂,像是欢迎朗基努斯加入他们。
其中有朗基努斯的朋友(他来到亚拉萨路后认识的),也有朗基努斯的敌人,他们像是祝福,又像是咒骂般地说,朗基努斯最终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朗基努斯若是突然大汗淋漓地惊醒,那肯定是在他刺死了一个人后,翻开他的身体,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但自从跟了他的小主人,这样的噩梦就少了,但他还没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美梦。
朗基努斯屈曲着脊背,在祭坛边跪下的时候,他想的是,如果他没能被选中——这是最有可能的,他就假装跌断了腿,留在加沙拉法的城堡里。
当然,这样他就没法偿还小主人的债务,也无法完成杀死三个撒拉逊人的誓言了,但他知道塞萨尔要求他举行“拣选仪式”,只是为了在之后的残酷战争中争得一丝生机——他总是那么好。
朗基努斯摇摇头,他抬起双眼,凝望着苦像上的耶稣基督与环绕着他的圣人们,不由得回想起他带着朝圣者们一个个走过松木大门,黑橡木大门与香柏木大门的情景。
当那些虔诚的人跪伏在地面上,流着眼泪,尽情地恸哭与忏悔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钱。
一个男人多少钱,一个女人多少钱,以撒人得翻三倍;轻罪多少钱,重罪多少钱;触碰受洗石多少钱,踏进受难广场多少钱,掀开圣墓上的羊毛布多少钱。
要圣物吗蜡烛多少钱,十字架多少钱,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把沙子也各有价格。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地上裂开一条缝,让他直接跌进火湖里,他都不会奇怪的,他怎么能指望,那些高高居于天上的圣人,会愿意垂下眼睛来注视着这么一滩污秽呢
在没有遇到塞萨尔之前,他甚至想好了,到了再也不想活的时候,就抢一匹马,冲到大马士革或是任何一个有撒拉逊人的地方,与第一个冲出来的人厮杀,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他们把他杀死为止。
这样,就算是没有擦圣油,做圣事,他至少不会直接掉进地狱,而能够在炼狱中等待末日的降临吧。
所以如今的他心平气和。
能被选中那是莫大的荣耀与惊喜,若是没被选中,他留在安全的加沙拉法,也免得他的小主人忧心,就这样吧,做一个仆从也不错,至少如塞萨尔这样的性格,他说不定还能有一座不错的墓地。
————
朗基努斯是被一群愤怒的修士们敲醒的,他睡眼惺忪地被他们扯起来,拉拽着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直到被一把推出了门,门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他抬起头看看乌黑的天空,闪烁的几点星星,以及灰白的沙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拣选仪式”中睡着了。
流浪骑士咂了咂嘴,只觉得喉咙像是咽下了一把炭火似的,又干又燥。
大概是什么时候了朗基努斯猜应该是第二个申正经(凌晨两到三点)的时候了,也就是说,他在教堂度过了一个白昼与一个黑夜,或许还要多点。
这个又黑又瘦的家伙笑了起来,看来他的小主人要失望了,他似乎只是睡了一觉——虽然这是他这一生来可能睡得最舒服,最畅快的一次,还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是个强盗,被关押在监狱中,而每一年,罗马的总督都有一次赦免人犯的机会,他当然是希望能够被赦免的,但也知道希望不大。
因为就在他隔壁的牢房里,就关着一个好人,虽然他没见过这个人,但也听说过他是个具有大能,却又慈悲且无私的人。
他的罪行并不是杀了人,或是奸污了女人,抢夺了钱财,而是因为他的善行侵害到了那些以撒祭司与长老的利益与权威。
尤其是在他进入亚拉萨路之后,人们争先恐后地来看他,将棕榈枝与衣裳铺在他的脚下,簇拥他到神殿里,数不清的人都来听他讲道,传播福音……
这样一个人,与一个卑贱的盗贼,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讽刺,被释放的不是那个好人,而是他这个坏人。
他以为自己会飞快地逃走,但他没有,他将长袍披在头上,注视着那个人被剥去衣物,遭受鞭笞,直至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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