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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窑神伯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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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粲如此糙汉却在逗弄婴儿,便看嫌弃道:

“怎的如此儿女心肠,曼说你那口刀煞气过重,却不如你这人……”那校尉听罢,且不以为然,倒是依旧捧了婴孩玩耍了道:

“我与小主人有缘则个,即便是个煞星,也给她做个棉花团捏吧……”说罢,继续逗弄婴孩。

宋粲笑罢,拿起纸,纸上写了一个“若”字,示与校尉道:

“此字如何?”校尉看了,却是个满眼的不懂。遂憨笑道:

“官人喜欢,小的自当喜欢,我家若儿有名字了,若儿……”

校尉轻声招呼婴儿,却听的宋粲一身鸡皮疙瘩,刚想训斥,却想起今日程之山说起道士的身世,便问校尉道:

“你可知道那道士叫什么?”校尉一愣道:

“不曾……可与官人说了?”话音刚落地,忽听门外一声断喝:

“不可与他说!”。

闻声,道士挑帘进帐。

那道士进帐,便是吓了两人一跳,婴儿也是一个瘪嘴,且慌的那校尉赶紧的拍哄。宋粲亦是一个没得好气,心道:你这牛鼻子,且不是和那郎中和好如初了麽,怎的又来缠我?便望那道士叫了一声:

“死的屈麽?怎有回来?”那道士且不理他,便扒开了校尉看那婴儿。校尉看婴儿惊的瘪嘴,看似且要啜泣,便赶紧躲了去。旁边的宋粲见他蛮横,亦看不过眼,呵斥道:

“如此村俗!你家大人鄢在?”

随那宋粲暴喝,那婴孩便是哇的一声哭将出来。便是心疼的嘴里碎碎念了抱那婴儿出了帐去躲避。

那道士也不回话,将那口剑拍在书案上道:

“家里无有大人也,若见我师父,来!拿这口剑抹了脖子!与他面谈!”

说罢,便从果盘中顺了一个番果,撂倒在榻上啃吃起来。

宋粲见了,气道:

“你这恶厮,不去扰那郎中却又来我这做甚?”

那道士便是翘了腿,颠了脚,懒懒的道:

“师叔命你看管我,若不来这便让道爷去哪?”说完,猛啃番果,大声咀嚼。

宋粲听闻心下愤愤不平,索性不去看他。不过这不看他吧,又闻他咀嚼之声不绝于耳,道士怨了那“眼不见心不烦”着实的一句瞎话也。

想罢心下甚是气恼,刚想发作唤来亲兵将他逐了出去。但心下一想,便有了算计,笑了笑,把书案上的酒坛提起,捅了酒封,倒了一盏来,洋洋得意的道:

“龟兄!饮酒来。”那道士听闻停止了口中的声响,惊诧道:

“你叫我什么?”那宋粲听罢,且是掬盏于手,躬身道:

“哦,在下唐突,厌兄请酒。”那道士听罢大急,且是起身叫道:

“你且再叫一声!”那宋粲见此,便是得了心意,且是揶揄道:

“好吧,我不曾唤你,唤的是那个怀揣个龟壳当命根的龟厌是也,龟兄可曾识得此怪人哉……”

那宋粲正说的兴起,突然半个番果砸将过来,随后那道士身至与宋粲厮打起来。

宋粲叫了声:

“来的好!”便是扔了酒盏砸那道士。不曾想那道士如恶犬一般,躲开那酒盏,便扑在宋粲身上,不拘何处,扯住便下口啃咬。

此等打法宋粲着实抵挡不过,不消半刻,便被龟厌压在身下嚎叫。

好不容易自己道士口下挣脱,那道士也不追赶,自顾拿起书案上的酒坛对了嘴痛饮起来。

宋粲气愤,又惧怕与他纠缠再糟啃咬。但见道士饮酒心下甚是恼怒,且是揉了痛处一脚踢了过去,口中叫道:

“你这恶厮,打架也如同妇人,你唤做龟犬倒也合适!”

那龟厌挨他一脚也不躲避,依旧咕咕咚咚的直将那一坛子酒饮尽,方才长出口气,叹道:

“啊,好酒也……”说罢,打了酒嗝,向后躺到自顾睡去。宋粲吃了亏,且是不可你善罢甘休,上去踢了一脚道:

“恶厮!醒来,与我再打过!”

却不见道士回声,而渐闻鼾声彼此起伏。便起身去床榻之上躺倒。

但那道士鼾声如雷,实在聒噪,便又起身,翻开道士行囊找出里面符咒,不拘用途,一概啐了口水在他脸上,便将那符咒贴了上去。

咦?不曾想竟有奇效,鼾声立止。

宋粲欣闻,心道:终可得安眠矣。谁知躺在床上却又无任何睡意。左右盘转,便索性起身,又坐于书案前翻看汝州窑主账册。

那龟厌睡在身边,虽无有鼾声相扰,但那气息吹动符咒,亦是一个呼呼作响。且是听的那宋粲着实的一个郁闷。

思忖片刻,便用手沾些自家口水涂于道士脸上将那符咒粘牢。

做完之后便心满意足的坐在案前翻看两家窑主账目。却没翻两页,却又听的道士梦呓,且是一个咕咕囔囔的含糊不清,却是有问有答饶是一个热闹。

宋粲无奈,扯了纸,塞入耳孔,继续看账。

翻看两本账目一番,心下倒是有些个眉目。心道:若是烧造民窑,这账上盘去税银还是颇有些盈余。但每年都有“伯翁”一项,便将这盈余全数支出不算,还需多些大钱添进去。

宋粲倒是一个不信,又翻看另外一家账目亦是如此。而此项银两下均有“伯翁”印押。

话说这“伯翁”是谁?此乃窑神,亦唤做“百灵翁”。

此人原是晋永和年间着名的制陶工匠。熙宁年间被神宗官家追封了一个“德应侯”。

于是乎,那烧窑的工匠便视其为“窑神”每年祭拜之,制瓷者皆视之为其师祖。

汝州以瓷业闻名,城中自是建有“窑神”庙。庙内有碑云:“立庙有善道三:一曰济风气,二曰联族党,三曰作敬畏”。这“联族党”便是汝州各窑窑主形成族党,选族中大仁大义者为方主。借以“伯翁”之名而行事,结党而共抗风浪,消灾祸者。

那宋粲观此账簿中有这“伯翁”项下银钱,想是各窑主集资筹办之。

但仅凭手中两家窑主账册亦不能分出此项银钱多寡,也不可知晓这银钱出处。虽不能判断此项出入,但从账面来看,手中这两家窑主在这项下一年也有数百贯之多。如按照相关司衙所报,汝州境内窑主过百。都如这两家同出数百贯来算岂不是有数万贯之巨?

在看张呈所出具驿站资费账本,历任督窑招待费用不等,总体算下大百贯是有的。

若按五品算来,除去朝廷正俸,这钦差制使的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补不过百贯,且各司衙帐面无差,尚未见有僭越。

但按贡银来说,应有督窑拨发资费补与各窑,而手中窑主账本上均无入账记录。

而督窑则有细账,上列采购釉料原石、精研,成料,制胚,烧胚等等明目达数百贯。另有薪、柴、石炭百贯。窑工、督办,差役等人工杂项数百贯。虽与上拨贡银不符,却也相差不多。但手中各窑主帐目官窑项下银钱却未见于督窑账中。

宋粲看到此处,心下不禁胆寒。回想前日与程鹤叙话,再与眼下之帐面对照,顿觉程鹤之言并非空穴来风。

便又仔细看了各窑主签押,想着明日让踌算算出细目,以作奏本之据。

然,转念一想,汝州督窑到他已过八任制使,原先人选盘根错节,不明就里,而此番他作这汝州督窑是乃偶然。

而想到最初刚到汝州见程郎中,却见蔡字恩宠,且他说的那些话来却又不知作何理解。

想至此,便又是心下一惊,心道:莫非此事与蔡太师有所关联?细细想来,且只得一个头昏脑胀,依旧不得其解。

如今建窑在即,断不可再让那诰命夫人出资,而自家带来的银钱也所剩无几。

上次奏乞筹办瓷作院之事,虽准奏,但资费至今未到。然,宋粲判断,这资费亦不会较每年下拨窑银多到哪去。

当下应再奏明情况乞请下拨,以解汝州百姓之苦。

想至此,宋粲铺好奏章,添好墨笔。刚要下笔,忽见道士坐起含糊道:

“让你与道爷酿些好酒,先是给了你大钱!如今却又如何一要再要!如此惫懒!定杀之而后快!”说罢又倒下酣睡。这半夜起来梦游说梦话,且是吓了那宋粲一跳,然见他又睡,便笑道;

“不知是何梦魇,果真是无赖梦泼皮,小儿乎?”

说罢,宋粲便又舔了笔刚要再写,心下却听得那道士梦中所言再起。细品之,竟将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心中暗道:他人梦中言,惊醒事中人也!

咦?宋粲为何而惊?

倒是一个事出有因。原本这天青贡每年自有定额,大钱且不经三司,由内东头库中拨付,连年无差。

而他上次奏章乞请瓷作院之事朝廷已经准奏,并拨付大钱于他。然这拨下的大钱尚在路上,你却另奏再次索要,却是何道理?

惊醒之余,对着道士两脚踢去道:

“起来与我说话!”

却见那道士翻了个身,依旧鼾如猪喘。

宋粲不再理他,坐在书案前苦思冥想这资费之事。

若上奏,免不得引得祸事与那历任督窑,还连累了这汝州承制官员百姓。然,若不上奏,眼下之事便不可解。

兹事牵扯甚广,倒是百思不得其宗,至天光大亮。

那宋粲懊恼,便是恨恨的望那酣睡的道士,心道:且是被这厮的一句梦话,搅得我一夜苦思!竟也是一个不得其解。饶是堪堪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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