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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北京的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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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两指娴熟地夹起烟盒晃了晃,“要是让你哥知道你抽烟,你猜会怎么样?”

“可惜他没空管我,你也没机会告诉他。”沈逸一脸坦然地翻盖着火机,火焰明灭间,说:“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玩到一起的都一个样。”

周京霓撕开烟盒包装,“这话你说的。”

“怎么?”沈逸的视线跟随过去。

话落,只见她不熟练地抽出一根烟,装模作样地叼在嘴边,甚至还试图拿走他手里的火机点燃。

“啪”一声,火机盖扣上,火焰湮灭,不等她碰到,火机被他一个抛物线丢进身侧的框中。

“车内禁烟。”他斯文坦然地抛下四字。

周京霓听着这义正言辞的借口,狠狠地咬了两下烟,冷硬地挤出两个字,“双标。”

“哦。”他淡淡点头应着,也不反驳,反而唇角弧度渐深,似笑非笑地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有意见也没用。

在这些事上,沈逸的确从不让步,以致于周京霓的叛逆只停留在惹事生非的坏脾气上,和坏孩子这个词根本不搭边,连叶西禹玩熟了之后也好奇,干嘛不让她接触烟酒这些东西。

但沈逸自己也给不出理由。

周京霓看着他这无所谓的表情就来气,直接把烟弹到他身上,“多抽点,我看你最后才是找不到女朋友那个。”

“刚好我也没兴趣。”他道貌岸然地一笑,捏起滚到腿上的烟,看见上面的牙印,心里觉得有点意思,可面上只是若无其事地放到一旁扶手上,“毕竟学习重要,你不学了,但我还要继续拿第一呢。”

周京霓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要是在,第一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沈逸笑了笑,却知道她这看似玩笑的话,并非胡乱扯的,周京霓虽然爱玩,可该学的东西一点也没落下,逻辑思维比他更胜一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曾经领奖台上的人,不是他就是她,两人一同包揽过各项物理奥数奖项。

此刻,听着她不曾改变的自信语气,还是那么熟悉,他也只是无所谓地摊摊手,“欢迎大学继续跟我竞争。”

周京霓朝他挤挤眼,“等着瞧吧。”

“好。”沈逸自然地接话,说完,看着她有些闷红的脸颊,俯了俯身关上后排空调,浅浅哼笑一声,“我一定等着。”

看着他的动作,周京霓咬着嘴唇,不自然地拨弄了下头发,好似什么都能被这人看穿一样,干脆懒得继续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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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霓戴上耳机,头侧靠看窗外的沿途,耳边响起周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

“……一起长大的约定……”

思绪渐渐被歌声带入情绪,周京霓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旁边这个人。

认识十几年,似乎两个人一直都是在打打闹闹度过的。

沈逸受家庭影响,表面对谁都一副散漫无所谓的好态度,私底下不拘于陈规,高中生的违禁生活样样都沾。

然而,让人嫉妒的是,包揽竞赛奖项、在哪都保持第一名的水准这两点,让他在学校里和长辈面前,永远是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

优秀的成绩、良好的家教和得体的外表,让他收到无数人的关注。

老师宠爱,同性追捧,异性仰慕。

沈逸大概是很多人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个名字。

那些年,写情书已经过时,所以他qq上总能收到数不清的匿名表白。

这件事还是周京霓亲眼目睹的,因为刚上初中那会流行空间留言板,她就央求沈逸帮她刷,但他天天跑篮球场,根本没空搭理小女孩这种无聊爱好,干脆把密码给了她,让她自己来,也就是那会,她天天把他收到的表白留言当小说看。

转而一场篮球赛下来,学校的表白墙和贴吧上也会多出来一堆他的偷拍照投稿。

沈逸一直是个走到哪都十分耀眼的存在。

而她,像根带刺的野玫瑰,脾气差劲,眼里容不下看不惯的人和事。

她的性子外人看了咂舌,可身旁的人都习以为常。

毕竟生在这大院里的一圈孩子,都有一个共性,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连从小跟她对着干的沈逸,也对骂他的男生放过话:“谁给你的权利欺负到她头上?”

“你今天敢骂她一句,明天站这儿道歉的就是你爹。”

那局面,看过的都想体会一把仗势欺人的爽。

后来叶西禹也一路罩着她,以至于平日根本没有普通学生敢招惹她。

就因如此,几乎没有外人能入得了周京霓的眼,不过对谁都淡漠的她,却偏偏看不惯以多欺少的校园霸凌行为。

这也是她认识叶西禹的缘由。

而叶西禹呢,是典型打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顺风顺水惯了,脾气傲到不行,走在学校里,高年级的路过都得离他三米远,跋扈程度不亚于校霸。

有一回周京霓路过练琴室,本只是随便往里瞥了一眼,结果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屋里站着七八个人,最中央那个不穿校服上衣的男生,单手拎着棒球棍,一下一下地颠在肩上,面前跪着两人,这阵仗一看便是在欺负人,她当时想也不想就踢开门,抡起椅子一把扣在他后脑勺上,给人搞进医院。

好学生打架总能轻易扬名万里,于是直接惊动校长。

而叶西禹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何况他早在之前就听说过周京霓这几人的名头,这回借着机会又仗着家里有钱,不接受私了赔偿的建议,非要摆她一道。

而周家的身份地位怎会允许孩子在校打架斗殴,尤其是女孩,少则是父亲周茂华的一巴掌,多则便是母亲叶鸣舟每日的批评,周京霓自然没敢往家里说。

下场就是她苦苦哀求沈逸让他亲哥出面帮她摆平。

面子是给了,但她哪肯真屈服,就连拎果篮和礼物去医院道歉时,她都装不出一个笑,全程臭脸。

当时病房里气氛不对劲,沈逸就轻飘飘地说了五个字,“她脑子不好。”

她想骂回去,下一秒,就被叶西禹一句话堵住,“她脑子不好就打别人脑子啊?”

周京霓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谁让你欺负人的?!”

听到她不知悔改的高傲语气,叶西禹气得差点从病床上蹦起来,“你他妈就是这么认错的?!你信不信我让学校开除你!”

“是吗,那你好厉害啊。”

周京霓挑眉一笑,悠然自得地拂了拂领口的浮毛,“别再让我逮着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敢踩在别人雷区蹦迪,不是没理由。

住院第一天,校长亲自来找叶西禹谈和解,当时他明白了,这女生家庭的确不一般,开除这种话自然不成威胁,便盘算着她要是肯真心鞠躬道歉,这事就翻篇,却没想到两人性子倒是真像。

给机会不要,又挑衅到叶西禹的底线,他咬牙放狠话,“行,姓周的,记住你了,以后你也别让我碰到你,不然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放过你。”

尾音未消,冷不丁地传来一道火星“嗞”灭的声响。

病房内安静了瞬。

两人闻声一同看过去,窗台边的玻璃杯里,烟头飘灭在波动的水面上。

本不打算再插手的沈逸,指尖无声敲击杯口,目光浅落病床一眼,懒倦地站直起来,高挺的身影挡住了床前阳光,眸光一同下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满意的话。

他语气不重不轻地撂下一句,“你记住我的名字就行了,她的事归我管。”

从小听到大的话,周京霓不觉得有什么,只感觉十足有底气,那得意的表情把叶西禹恨得牙痒痒,眼神随时撕碎她。

互相制衡的对峙下,难免针锋相对。

换别人,可能还有趁势扬威的机会,遇到沈逸,运气差了点,退步的一定不会是周京霓。

叶西禹被噎的横眼看两人。

掂了这句话的分量后,叶西禹没再还嘴,最终不情愿地答应去给那个男生道歉,她则承诺帮他写一个月作业作为补偿。

三人也因此不打不相识。

一战成名后,她更是走到哪都备受关注,可偏偏她成绩还很好,常年与沈逸并列年级第一,所以老师也无可奈何。

之后,她更是一度被班里女生贴标签,归类为“想认识又没勇气打招呼”的特殊人物。

直到初三那年,父亲的婚前私生子闹到家中,外公气出心梗,躺在icu里仅两个半月便去世,追悼会后没多久,母亲就开始找律师。

一团乱的家里,没有争吵,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严决。

他们无休止的离婚谈判,一度让她压抑的喘不上气,每天耳边都是律师提出的财产分割方式,却无一人关心她的抚养权。

然而,他们这种婚姻,其中牵扯的利益和双方的把柄根本无法拿到台面上说清,最终婚没离成,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也被父亲送回美国看护起来,母亲则动用关系调查父亲那些见不得光的财产,家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两人连女儿没参加中考都不知道。

重点公立高中,一夜间成了泡沫,她和叶西禹一同被家里人花钱送来了这所国际学校。

不变的是,他们几个还玩在一起,甚至还约好了三年后,一起去美国读大学。

车停至小区门口,周京霓摘了耳机,裹紧了衣服下车。

沈逸落下车窗,喊住她,“到家说一声。”

“知道了。”她一步一个雪印,背对着车身挥挥手。

刺骨的冷风吹进车内,沈逸微侧头,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

看见她走近大门,他才缓缓升起窗户,把那根烟重新放进烟盒,轻声吩咐司机,“送我回学校。”

小区进出管理森严,周京霓礼貌地同门口站岗的警卫员打了个招呼。

推开家门,她环顾了一圈,客厅空荡荡的。

保姆张姨听见开门声,从阳台走出来,“杳杳放学了?”

“嗯回来了。”周京霓脱下大衣。

张姨接过外套才看见她里面穿的裙子,忍不住念叨起来,“今儿这么冷,怎么还穿裙子呢,赶快洗个热水澡去,一会出来喝碗姜汤,可别感冒了。”

“好。”她低着头换鞋,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我妈今天不在家吗?”

张姨边挂衣服边说:“夫人陪老太太去八宝山了。”

她平淡问着,“那我爸呢,今晚回来吃饭吗?”

“周先生还没说。”张姨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有点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

她深知自古豪门恩怨多,周家这种官宦世家也如此,虽然小姑娘只有十几岁,可成熟的早,心里什么都懂。

周京霓只目光顿了一下,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往卧室走。

回到房间直接将电脑往床上一丢,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今天这么大的雪,母亲和外婆大概是去帮外公清扫墓碑前的雪了。

外婆对外公的感情,她自小便知道的,青梅竹马,走到翡翠婚的年纪,恩爱相伴了一生,晚年却突然要体会失去枕边人的痛苦。

想到这些,她突然胸闷得烦,关了手机顺着抱枕靠下,没一会便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条毛毯,窗边的台灯开起昏暗的橘黄色,而外面已经彻底天黑。

周京霓抬头看过闹钟,已经六点半,起床换下衣服打开卧室门,四下看过,明亮的客厅空无一人,安静到可怕,只偶尔能听到厨房淅沥沥的水声。

大概今晚又是如此,她默默地关了走廊的灯。

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往外走,倒了杯温水递上来,“杳杳睡醒了?饿了吧,我煮了你爱喝的海带汤,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了。”

话音落,周京霓的喉咙是沙哑的,情绪复杂又难言,捧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摇摇头,“我不太饿,您早点休息吧。”

张姨见小姑娘心情不太好,无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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