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回来了(1/2)
在沈逸离开后的第三天,周京霓收到了他的新手机号,在此之后第一个月又得到一个他的新社交平台账号。
077开头的手机号。
名为Shenyy的IG账号。
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她盯了很久都没有保存,可看着他那个许久没再登录的qq号,她还是忍不住下载了那个软件,搜索到了他的账号。
私密账号,零关注,一千多个粉丝,一个作品。
周京霓没着急点击请求关注,而是先点开了沈逸的头像。
照片加载出来时,她愣了一下。
照片上,沈逸一身黑,侧坐在一台红色法拉利车尾上,身影孤独又单薄,像极了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
“才去英国多久啊,又买了一台车,真是喜新厌旧。”她低头咬着嘴唇,声音有点哽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周京霓盯着照片上的沈逸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目光却在退出界面时停顿了。
她不确定,两指放大。
车尾的白车牌上的数字是1226YY。
而她怎么会认不出来这串数字和这个字母,是她的生日与小名。
周京霓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点下请求关注,又担心被发现什么似的,立马点了取消。
他都用她的生日和名字作车牌号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胆小什么。
可能是沈逸的突然离开让她认定,他不会喜欢她。
也许是害怕沈逸在英国有了新朋友忘记自己。
课业的繁重让他回消息越来越慢,时差也让他们总是错过彼此最新的消息,如果不是那天凑巧碰到她熬夜在学习,沈逸消息弹过来时,她秒回过去,周京霓不知道再次能听到他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
北京时间凌晨四点,跨洋电话过来的瞬间,她心跳漏了一拍。
随着按下接听,一道温润的懒笑响起。
“怎么还不睡?”
“干嘛关注我ig又取消。”
沈逸关心的语气疏松平常,与往常无异。
周京霓握紧手里的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能是点错了,我在学习,后天要考试。”
电话传来一阵水流声,伴随沈逸的轻叹气。
“点错了就不能再点回来?”他关了水,抽出一根烟叼在齿间,抓起烟灰缸走到阳台上,点火的同时含糊不清道:“要考什么,都几点了啊,不能睡醒再学吗?跟你说,熬夜会变丑的。”
“雅思。”她说得很快。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甚至安静到能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直到秒针绕过表盘一圈,沈逸按灭了烟,望着夜幕下的英国,几个呼吸间,缓缓地说:“你怎么这么执着和我较劲呢,从小到大都这样。”
“周杳杳。”
“这里不适合你,去美国吧,叶西禹也在那儿,他可以照顾你。”
沈逸牵强地笑了下,深深吸了一口烟,找不出别的理由再说下去。
周京霓低下头,没发现睫毛被眼泪濡湿。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推开,只能鼓励自己坚定信念,哽着声音说:“以后去哪读书是我的自由,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这次沈逸没反驳,也不说话了。
只剩呼吸声缠绕在耳边。
不知何时,他们没有了那么多共同话题,总忽然缄默下来,周京霓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只一遍又一遍地点开那个头像,吸了一下鼻子,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哎,沈逸,你不是最讨厌背东西了吗,为什么不学物理选择学法律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逸迟疑了半秒,却也没多犹豫便回答了她。
“专业与以后做什么无关,所以学什么都一样。”
他顿了顿,“我无所谓。”
周京霓“啊”了一声。
在她记忆里,沈逸从不是这样的人,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那边只淡淡“嗯”了一声,她便没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从两人分开那一刻,他们之间的秘密与隔阂只会越来越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很晚了,别学了,早点睡吧。”沈逸嗓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忽然这一句,打断了她的思绪,意思也很明显。
大概是不想聊了。
周京霓滚了滚喉咙,滞涩地嗯出一声,在他还没有说完那句“晚安周杳杳”,便提前挂了电话。
随着屏幕熄灭,她眼睛肿得胀涩,一点也看不进去课本上的题目,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迅速合上书,起身拉上窗帘去洗漱。
躺上床的同时,手机“叮”了两声,她翻了个身子打开手机看消息。
是江樾。
她点开。
【新专辑出样品了,寄给你一份】
【对了,天气预报说明天北京下雨,出门记得带伞】
周京霓缓慢吸了一口气,头埋在枕头上,关心的字眼让她情绪在此刻低到了极点,过了很久才回过去两个字。
【谢谢】
在身边好朋友陆续离开后,江樾反而成为联系她最频繁的人,总是在聊天框里一个人自述最近发生的事,发行的新歌也会第一时间转发给她一份。
让她不得不了解他最近的生活。
而那边很快过来一条语音,“大小姐,这是起床了还是还没睡觉?”
黑夜中,周京霓看着刺眼的屏幕,看着另一个安静的聊天框,最终没回江樾。
-
也许人一旦不顺路,就会越走越远。
雅思成绩出来那天,周京霓还没来得及查,在学校上课时收到爷爷突发心梗住院的消息,和老师请完假联系不上司机,她只好打车赶去医院,却又被看守在病房外的公务人员挡在门外。
“我凭什么不能进去。”她试图绕过面前的人,去靠近病房的门,却再次被拦下,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就进去看一眼。”
工作人员委婉地拒绝了,“特殊时期,周小姐别为难我们。”
周京霓压着嗓子,尾音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爷爷!”
两个工作人员来回对视了一眼,眼神流露出一丝无奈,却再无言语,只颔首致歉意。
医院的这层走廊上,安静到无声无息。
周京霓迟迟未等到除自己之外的身影,就连父母的电话也显示关机,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直到几个小时后,叶鸣舟的助理现身。
电梯门一开,看见里面的身影,她立马起身跑过去。
“我爸妈呢。”周京霓抓着助理的衣袖,一瞬不瞬地盯着问。
助理抿唇看了她一眼,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和工作人员交涉又签字后,再转身朝她招手,却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爸和我妈呢,他们去哪了。”周京霓不死心地又问。
助理避开她的视线,推了推眼镜,自顾自地交代道:“周小姐,只有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我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送您回家。”
周京霓微怔了一下。
“进去吧。”助理礼貌地抬手提示。
走进房间,周京霓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有想象中的身体插满仪器,提着的心放下了许多,隔着一段距离轻唤了一声,“爷爷。”
四周是圣洁的白色,窗外夕阳西下,老人微微颤抖了下食指,缓缓睁开眼。
“杳杳。”
周京霓眼眶瞬间红了。
曾经那个肩扛重任,一把年纪也要事事亲力亲为的老人,此刻居然抬一下手都艰难。
周京霓再也忍不住,视线越来越模糊,走到病床前握住那只沧桑消瘦的手掌时,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滴落在被单上。
“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进来,家里所有人都不见了。”她哭得稀里哗啦。
老爷子艰难无力地挤出笑,轻轻回握孙女的手,“你这丫头,怎么哭成这样,还不如小时候了有骨气了,行了,我没事,擦干净眼泪。”
“您没事还住院干嘛。”周京霓压根听不进去,哭到喘不上气,说一句话抽一下鼻子。
老爷子落了落目光,缓缓看向窗外,久久回眸,“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周京霓抽纸的手顿住。
“我会懂什么。”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攥紧了纸巾在手心。
“……”
也是在这一天,周京霓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里父亲并没有出差,而是出事了,纪检委正在全面调查周家,不仅牵出大量人员,而且上面有人不断往下施压,欲要连根拔起,连位高权重的伯公家,也处在水深火热中难自救。
而自己的表姐周君瑶还有母亲外婆他们,早已飞去国外避风头。
“他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唯独对得起身上这个担子,可偏偏是他这个不肯低头的书生风骨害了自己。”老爷子红了眼眶,缓缓闭上眼。
周京霓虽然不了解官场的明争暗斗,可到底是生长于这种家庭的人,深知爷爷这番话的意思。
家里这次真的出事了。
“别去美国,离你那个哥哥远点。”
“离开北京,去悉尼,那里有爷爷的朋友可以照顾你。”
“以后的人生要靠你自己了。”
这是离开房间前,爷爷最后反复叮嘱她的三句话。
不受掌控的、新的命运纹路,在这个下午蔓延在周京霓的手中。
-
之后的几个月里,周京霓除了去学校上课,一直耗在漫长的等待里,可无论如何都杳无音信。
十几岁的她,没有改变任何事情的能力。
直到六月的一个早上,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周京霓毫无征兆地收到父亲自杀与爷爷去世的电话通知。
“啪”地一声,手机摔在盥洗池中。
还在刷牙的她,整个人怔在原地,水哗啦啦地冲溅在屏幕上。
不知过去多久,她回过神来,来不及抹掉眼角的眼泪,手忙脚乱地从水里捡出来手机。
周京霓走出浴室,在手机上看到了各大新闻统一发出的通报,牵扯出这一系列事件的周轶来,也就是她的伯公,因为上面有人硬保,只能选择牺牲她父亲,利用‘私生子周政也’引导舆论,避重就轻,所以新闻并未提及其中的细枝末节,算是为周家保存最后的颜面,却没有了原本该属于爷爷的追悼会。
她滑着屏幕上的文字和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
消息还在往外弹,她关掉了手机。
周京霓看着客厅四周,忽然觉得面积不大的家里好空荡。
因为整个家只剩她一人。
属于周家的时代落下了帷幕。
从小的耳濡目染,让周京霓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有人都肯接受这个现实,只有她不愿意理解,也不肯提前离开北京。
-
在爷爷下葬这天,周京霓在八宝山的殡仪馆外,见到了久违的一个人。
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宽阔的肩背撑起满是褶皱的黑衬衫,阳光下,五官有些模糊,在他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那一瞬,扑面而来的风尘仆仆的气息打破了不真实的感觉。
周京霓红着眼眶怔在原地。
近三十度的天气,她穿着白色的长袖长裤,热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几缕粘在嘴角处,空洞的眼神里是迷茫的彷徨。
昔日骄傲的少女,此时好像无家可归的飘零落叶。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经济舱的沈逸,没有休息好,这会眼前有些眩晕,有些看不真切眼前人。
看清她的脸这一刻,他眸心一滞,眼睛开始有些刺痛,“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回来了?”周京霓腿软地站不稳,声音带颤。
沈逸喉咙干得发痛,“对,我回来了,因为你不接电话。”
周京霓按了按手机,最终无力地垂下手,“没电了。”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我以为你出事了,不能充电吗!”沈逸双手握着她的肩,疲惫的双眼满是红血丝。
从出事到现在,他联系不上她人,害怕到买机票时手抖到差点填错护照号码,此刻全然无意识自己提高了声音。
“沈逸,我以后没有爸爸了。”周京霓抬眸看向他的一瞬间,泪水吧嗒一下掉下来,嗓音也沙哑。
“爷爷也走了。”她说着,睫毛跟着颤。
炽阳烈日的夏天,她手冰得没有温度。
沈逸看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几乎真切地感受到了刺痛。
“对不起。”
“是我不好,刚刚不该那么大声和你说话。”
沈逸揽她在怀中时,发现她瘦了好多,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被吹走。
他低下去的声音小心翼翼,也抖得更厉害,“周杳杳,你这几天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出意外吗,我让周生淮他们去你家里找,结果找不到你人......”
周京霓思想好像被抽空,垂眸看着脚尖,就这么无声落泪,一声不吭。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了吗。”
“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一定会回来的,为什么不找我啊。”沈逸错乱地念叨着,低下头看周杳杳,却发现她一直在哭。
眼泪还在往下掉,一点点浸湿他的衬衫。
“沈逸,我外公去世那天,我好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他怎么真的没了,连爷爷也走了。”
周京霓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囔在鼻腔中,越发不清楚。
看着她满脸泪水,沈逸心脏仿佛被揪起,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说不出,只是手掌覆在她后脖颈,轻柔抚摸着,任由她哭湿自己肩膀。
路过的人偶尔侧头看过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将她藏在怀中,搂得更紧。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沈逸疲倦的双眼缓缓落下,此刻他没了情绪,悸动难安的心终于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哭累了,坐在椅子上靠在他腿边,手指揪着他的衣服,过了很久,沈逸忽然听见她很慢地说:“沈逸,爷爷让我离开这里去悉尼,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好不公平……”
沈逸僵滞住。
沈逸,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
近乎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环绕。
沈逸仿佛被那几句话刺了一下,心跳的短暂顿停让他难以呼吸,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周杳杳的侧脸,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他以为自己离开换来的承诺,起码能挽回一些局面。
可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些笑话。
曾经他跪在佛堂前,大哥对他说的话,他终是信了。真的只有等他有能力来抗衡那天,才可以保护他想要守护的人,才有资格维护周杳杳口里的公平。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兴许是情绪上头,沈逸还是给了这句承诺,“去吧,我会一直等你,到时一起回北京,或者到时一起读研究生。”
周京霓失声笑,好像在自嘲。
“真的吗。”她好像又信了他的话,明明才骗过她一次。
沈逸默了会儿,说:“真的。”
“不许再骗我。”
“好。”
她极淡地笑了一下,向他靠了靠。
他没再说话,摸了摸她的头,仰头看着远方。
-
沈逸是旷了考试私自跑回国内的,没法回家,不能在国内产生任何信用卡的消费,还因为回来的急,连换钱都没来得及,身上只有几张英镑,只能向还在北京的祁世霖借一台车过来。
他站着,她坐着与他等车来。
正值中午堵车时分,过去了二十分钟也不见车影。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打在两人身上,太久没休息加上近两天没进食,沈逸逐渐有些低血糖,头晕得厉害,差点站不住,却也只是皱了皱眉,紧紧地牵着周京霓的手不松。
祁世霖开车过来时,透过车窗看见沈逸身旁站着的女孩,心中便明了了一切,也不再奇怪自己朋友为什么悄无声息地跑回来,甚至向自己借车。
北京就这么大,周家这次出的变故,牵出不少人,唯一受益的就是沈家。
而这个小姑娘大概还不清楚内幕。
然而这件不言而喻的事,私下早传遍。
祁世霖没多嘴,只是把车钥匙递给沈逸时,还是忍不住将人拉到一边,谨慎的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这次回来没别人知道吧,现在这件事的风头正盛,网络上什么话都有,你让她少看手机,我怕她想不开。”
“我知道。”沈逸面色惨白地闭了闭眼。
祁世霖点点头,也叹了一口气,“你呢,这次什么时候回英国。”
沈逸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她,刚要说话,胸口一阵难受,捂嘴干咳了几声。
祁世霖见沈逸脸色不对,返身去车里拿了一瓶矿水泉,边拧开瓶盖递过去,边调侃地一笑,“才发现你也瘦了不少,牛津的学习压力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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