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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真没人味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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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长听崔可行说了宋处长要他转告陈敬的那四个字,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如一股一股的波涛袭来,汹涌个不停,“敢做敢当”四个字,听起来简单得不得了,可这里面的含义,让半脚世外半脚世内的林道长感到不寒而栗,他知道,这次小师叔一定是惹下了不小的麻烦,他端坐在座位上,脑子里急急地想着对策,手里的那柄拂尘不再轻轻拂动,静悄悄地躺在他的怀里。

崔可行注意到了林道长的情绪上的变化,把佝偻着的后背用力挺直,坐正身子,扭头看向林道长,声音略微沉重地说道:“林道长,您倒是说句话啊!”林道长转头,盯着崔可行,问他道:“可行,你是想听我说我会劝我的这位小师叔远走高飞?”崔可行脸上神色变化了几下,眼神儿却越来越坚定,缓缓地对林道长点头,林道长伸出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崔可行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答道:“就冲那四个字,我的这位小师叔,既不会远走高飞,也不会把自己藏起来从此不再露面!”崔可行听了林道长的话,寻思了一会儿,无奈地把身子又躺回到座椅上去,嘴里低声叨咕道:“要是他想一走了之的话,我的办法多的是,能让他们一点儿痕迹都摸不着!”

林道长听着崔可行说出的话,心里动了动,可一转念,还是摇了摇头,便推开车门下车,有些着急地对着帽儿山山顶方向看过去,眼角的余光却看见,有两辆车停在离他们这辆车后面不远的公路的拐角处,前面那辆车里,明显坐了好几个人,林道长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这几人的身份,能这么快赶过来的,除了这柳河镇上派出所里的人,不会有别人,林道长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心里暗暗骂道:“姓宋的,你嘴上说的好听,可到底还是信不过我小师叔!”心里的这股火气发不出来,林道长感觉有点儿堵得慌,转身面对着那两辆车,狠狠地啐了一口,没想到,他这一口刚啐出去,第一辆车的右边的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回头对车里的人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便关上车门,冲林道长他们这辆车走过来,还举起右手,对着林道长挥了挥,林道长把右手里的拂尘甩了甩,像是在扫掉身上道袍上的尘土,转身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气忿忿地坐在座椅上,崔可行见林道长突然气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开口问,车外却走过来一个穿制服的,敲了敲林道长那侧的车窗,林道长不理会,崔可行急忙按了一下车门上的一个按钮,把车窗落下,看着那个制服,问道:“有事儿?”那个制服冲崔可行点了点头,接着便对林道长说道:“林道长吗?我是赵海涛,是柳河镇派出所的所长。”林道长把自己的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两眼跟着闭上,一言不发,崔可行见林道长不想跟对方说话,就把车窗又升了上去,赵海涛站在车外,有些尴尬地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山上,紧跟着就绕过车前,表情显出几分激动的样子,喊道:“陈...陈先生,还记得我不?”车里的林道长和崔可行急忙扭头看出去,就见魏见秋在前,陈敬在后,两人正从山坡上的树林子里,一步一步地走下山来。

老钟、瞎子和大个儿都蹲在张弛身前不知所措的时候,宋处长却从里洞里面走了出去,瞎子蹲的地方靠近门口,清楚地听见外洞里宋处长在电话里跟人说道:“情况不好,就怕万一又是一个魏见秋!”瞎子腾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门外,嘴里大声骂道:“你妈了个逼的!姓宋的,不是,张弛本来在市局重案组干得好好的,非得让你们整到什么他妈的特案处干些乌七八糟的邪性事儿,还又一个魏见秋,怎么的?你这是打算张弛关起来控制住啊?”老钟和大个儿听见瞎子连骂带损的话,又支棱起耳朵听了听外洞里宋处长打电话的声音,立马明白了过来,瞎子骂得不过瘾,就要冲出去和宋处长当面掰扯掰扯,老钟急忙冲大个儿使了一个眼色,大个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伸手抓住瞎子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瞎子口中骂个不停,看向张弛的眼睛里,却显出泪光,老钟轻轻地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说道:“骂几句脏话,你倒是爽了,可能解决问题吗?”

瞎子伸手指着张弛,嗓子里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大个儿走回到张弛身边,对老钟说道:“咱们先不管别的,把张弛送回省城的医院去,谁敢关他,让他过了咱们这关再说!”说完,就俯下身子,伸手要把张弛抱起来,手刚碰到张弛,就听见头上传来几声咔咔的轻叫声,他们三个一起顺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抬头看去,就看见老大那个白色的小脑袋从洞壁上紧贴着洞顶的一个小洞口里探出来,一双小黑眼珠,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三个人看,瞎子擤了一下鼻子,对老大叫道:“不是,老大,你干啥去了?你咋不在张弛边儿上护着他呢?”

老大的鼻孔不停地掀动,嗅了嗅洞里的味道,一下子从那个小洞口里蹿了出来,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儿,准准地落在瞎子的肩头,蹲起身子,对着瞎子的耳朵咔了一声,瞎子急忙抬手,用一根手指头抠了抠耳朵眼儿,问道:“不是,你要干啥?”问着话,却突然愣住,用眼神儿示意老钟和大个儿,不解地问:“不是,你们看,它身上的是血吗?”一边问,一边小心地扭头,伸着鼻子对肩头上的老大闻来闻去,老钟和大个儿看向老大身上,发现它本来雪白的皮毛上,东一块西一块沾染着不少暗红色,瞎子突然干呕了几声,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老钟和大个儿的鼻子里,一瞬间,也闻到了一股极浓的血腥气,这股血腥气,混合着洞里本来就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让老钟和大个儿也恶心起来,两人急忙屏住呼吸,看着老大从瞎子肩头上跃下,在地上抻了个懒腰,慢慢走到张弛身边,抬起头看了看两眼圆睁身子却一动不动的张弛,往上一跳,蹦到张弛的腿上,仰起头,把嘴一张,对着张弛的脸,喷出一股暗红色的雾状液体,张弛蜡黄的面皮被完完全全地覆盖住,那股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样,慢慢地渗入张弛脸上的皮肤里面,不一会儿的功夫,他脸上的那层蜡黄颜色,竟然消褪,又露出本来略显白皙的本色来,张弛喉咙里吭了一声,先是两眼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身子慢慢地坐直,看着老钟他们三个,嘴唇动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张不开口,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老大喷出那一口后,显得十分的疲惫,却还不消停,屁股一抬,对着张弛抓在手里的那张纸就滋了一泡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老钟、瞎子还有大个儿,惊得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林道长和崔可行从车上下来,看见那个自称叫赵海涛的已经走上山坡,迎向魏见秋和陈敬,崔可行不放心地对林道长小声问道:“他们之前认识?”林道长轻轻摇头,小声答了一句:“不知道!”把右手里的拂尘背在身后,快步向山坡上跟了过去,魏见秋绕过站在身前的赵海涛,径直下到山脚,钻进车里,赵海涛抽了抽鼻子,回头紧盯着车里的魏见秋看,陈敬在一棵大树下站定,打量着赵海涛,抬手对山脚公路拐角那里的两辆车指了指,问道:“来抓我的?”赵海涛收回看向魏见秋的目光,回视着陈敬,避而不答,却说道:“陈先生,我陪着您去那个山庄!”陈敬轻笑了一声,又问道:“如果我不用你陪,会发生什么事儿?”赵海涛诚恳地说:“自打上次在这山上一别后,瞎子给我讲过很多关于您的事儿,我相信陈先生胸怀磊落!”陈敬又是一声轻笑,不过,脸上的笑意有些冷,不再开口说话,抬脚迈步下山,赵海涛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跟着往山脚下走。

陈敬到了车旁,拍了拍正满脸担心地看着他的崔可行的肩头,又冲林道长拱了拱手,林道长急忙还礼,叫了一声小师叔,还要再说什么时,见赵海涛已经到了车旁,便冲陈敬使了个眼色,不再说话,赵海涛打量了一下停在路边的这两辆车,说了一句稍等,直接向公路的那个拐角处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又一个人跑了回来,正要打开陈敬开过来的那辆车的车门钻进去,崔可行却叫住了他,说道:“赵所长,咱们两个一辆车!”赵海涛点点头,走回来钻进崔可行已经替他打开的车门里面,顺势对着后座上看了看,那个一身臭味儿的不在,一个流着哈喇子的中年男子木呆呆地瞪着眼睛,身子歪斜着坐在后座上。

打完电话的宋处长走进里洞的门里,见大个儿把张弛横抱在怀里,正要从洞里出去,便拦在他身前,看着大个儿身边的老钟和瞎子,生气地问:“刚才谁指名道姓地骂我来着?”瞎子眯起眼睛,嘁了一声,说:“不是,姓宋的,我骂的,怎么了?你要还有点儿人味儿的话,别挡路啊!我们要马上把张弛送回省城去医院治病。”宋处长冷冷地盯着瞎子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老钟说:“张弛现在是我们省厅特案处的人,给他治病还是怎么着,轮不到你们市局的说话!还有,你这个手下,张口骂人,看在都是为了张弛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你们想现在把张弛从洞里弄出去,我谢谢你们,但是请把他在洞外放下,一会儿我们省厅有人来接手!”瞎子听宋处长这么说,大怒,肩膀一横,对着宋处长的胸前就撞了过去,嘴里骂道:“姓宋的,不是,你还真没人味儿!滚远点儿!”宋处长闪身躲开瞎子的这一撞,也怒道:“你们这是想让张弛步魏见秋的后尘吗?他万一控制不住自己跑了,什么后果,你们想过没有?”瞎子就像没听见一样,回头冲张弛的方向喊道:“不是,老大,出来弄他!”宋处长皱着眉,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盯着张弛身上小心地看过去,老大从张弛的衣服里露出脑袋,有气无力地咔咔了两声,又缩了回去,宋处长松了口气,对老钟指了指瞎子,无奈地摇摇头,道:“陈敬正往山庄这里过来,他的师父玄阳道长必然会跟过来,能治张弛的这种病的,除了他之外,恐怕找不到别人,你们把张弛送回省城的医院,无非是浪费时间而已!”

老钟对大个儿和瞎子摆了摆手,说道:“把张弛先弄到外面去!”大个儿冲瞎子晃晃大脑袋,瞎子瞅着宋处长,还要说话,老钟朝他瞪了瞪眼睛,瞎子闭嘴,嘴里嘟嘟囔囔地跟在大个儿的身后,从里洞走出去,老钟转身,对里洞洞壁上靠着的那些尸体看了一圈儿,伸手朝外面指了一下,宋处长当先走出去,看见大个儿已经把张弛放在洞口外面的平台上,他和瞎子都蹲在张弛的身边,便放心地回头冲老钟指了指外洞里面的角落,两人一起走到那里,宋处长低声说道:“省府大领导们现在正在省厅里坐镇,已经给武警部队下了命令,今晚天黑前,陈敬如果不出现在这个山庄里,就会被格杀勿论,我之前在电话里那么说,就是想要借着只有陈敬和他的师父才能救张弛的理由,阻止省府的命令。万幸,崔可行刚又给我来了消息,说他们正往这里赶。”话说完,宋处长又指向下面山庄的方向,接着说道:“那个人,位高权重,被陈敬差不多把身上的骨头都弄折了后,才拧断脖子的,他的手法太凶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着了魔还是怎么了,这次的事儿出了,我们这些人无非是多个案子来办,可这一关,他还能不能过,我实在没把握!”

老钟半晌不语,瞪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才开口对宋处长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陈敬回到山庄里来?”宋处长不解地看着老钟,反问道:“老钟,你傻了?他要是回来,就证明他问心无愧,他要是直接回省城去,或者想要远走高飞什么的,你以为他还能活过明天吗?”老钟笑了笑,说:“所以你坚持让他回到这里?”宋处长面上表情不变,也不回答老钟的问话,老钟指了指洞口外面的张弛,对宋处长说:“我替他谢谢你!”宋处长缓缓摇头,有些担心地说:“就是不知道,陈敬半路上会不会一气之下,改了主意,崔可行可拦不住他!”老钟一听,也有些担心,急道:“赶紧给崔可行打电话,告诉他你的真实想法,让他跟陈敬说个明白!”宋处长抬起右手,用食指点了点老钟,皱眉道:“想什么呢?这时候让崔可行跟他说这种话,以他的脾气,不得马上就尥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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