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银针渡厄焚香暖 剑气驱寒夜未央(2/2)
固本汤:石膏一两、知母五钱、杏仁四钱、紫菀三钱,重剂攻邪——壮年患者专用
“孙大哥。”雪儿将药方递出时,腕间银铃轻响,“按症分类,不可错用。”
孙启抱拳接过,“已清点完毕,共一百二十九人。六十以上老者六十一人,孩童三十八......”
任冰突然打断,“征调的那几位郎中呢?”
“正在后院支药炉。”
“让他们各领一队。”任冰剑鞘点地划分区域,“鹤寿方用紫砂罐,稚阳方取银锅煎,固本汤则需铸铁玄武鼎......”
孙启领命而去。任冰转身时,火光跃入眼帘——雪儿正在给银针消毒,跳动的火焰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数。
任冰大步上前,官靴精准踩灭地上将燃的纸灰,“我来执灯。”
他左手接过烛台,右手从怀中掏出个鎏金铜罩扣在火焰上,“波斯来的防风罩。”光影顿时凝成一束,正照在雪儿指尖银针上,“你只管下针,火光绝不会晃。”
雪儿凝神施为,针尖刺入穴道的瞬间,多数病患只是微微震颤,干裂的唇间连一声痛呼都挤不出来。
他们的眼睑无力地耷拉着,浑浊的瞳孔里早已失了神采,唯有银针入体时本能的肌肉抽搐,证明这些躯壳里还残存着些许生气。
任冰手中的烛台微微倾斜,凝练的光束追随着她每一根银针的轨迹。
两个时辰过去,雪儿腕间的银铃早被汗水浸得哑了声。那些被施针的患者,像一具具提线木偶般任她摆弄,连最怕痛的孩童都只是轻轻蜷了蜷手指。
“歇会儿。”任冰拇指拭过她眉间细汗,指尖的温度比烛火更暖三分。
雪儿回头望了眼药炉方向,第二批汤药正冒着热气递到患者唇边。她摇头说,“早治一刻,便多一分痊愈的希望......”话音未落,手中三寸银针已刺向面前满脸泥污的汉子。
针尖刚欲触及大椎,那原本昏死的壮汉突然暴起!古铜色的手臂带着腥风直取雪儿咽喉。
任冰手中烛台化作一道金光,砸在对方曲池穴上。烛油飞溅间,那人指甲缝里渗出的乌青色液体,已将地面腐蚀出呲呲作响的孔洞。
“万毒教的蚀骨毒。”任冰剑鞘横挡,将雪儿护在身后,“看来徐知府背后,还藏着大鱼。”
那汉子狞笑着撕开衣襟,溃烂的胸膛上竟爬满紫色毒蝎,“任大人好眼力,这些紫玉蝎最爱钻的就是伤口......”话音未落,雪儿突然从任冰身后旋身而出。
七根银针如北斗列阵,在空中划出湛蓝轨迹。“叮叮叮——”连续七声脆响,将扑向任冰的毒蝎尽数钉死在灰墙上。针尾剧烈震颤,每根针都精准贯穿蝎子背甲的气门——这正是《寒针经》记载的“七星锁毒”之法。
雪儿反手又甩出三针,直取汉子眉心、喉结、气海,“替我带句话给你们教主......”她的声音比针上的寒霜更冷,两年前的清风洞之仇,今日先收些利息。”
银针未至,那汉子已面露骇然。他仓皇后退时,后心却撞上任冰不知何时抵来的剑鞘。进退维谷间,三根银针已分别钉入他三处大穴,那汉子突然七窍流血栽倒在地。
任冰剑眉一皱,转身扑向药炉方向——
孙启正将一个抽搐的“太医”死死按在地上,那人嘴角溢出的黑血已洇湿了大片。任冰剑尖挑开他袖口,露出腕间蜈蚣刺青,“万毒教的黯棘使?”
“老大小心!”孙启突然暴喝。那将死的黯棘使突然张口,一道乌光直射任冰面门——
“铮!”
雪儿的银簪后发先至,在空中将毒针劈成两段。她素手一扬,最后三根银针带着凌厉气劲,将毒使的双手钉死在地上,“我的针,专克天下奇毒。”
檐角传来“咔嗒”轻响,任冰指间铜钱已化作金光激射而出。“噗”的一声闷响,远处树丛传来枝叶晃动声,隐约可见一个黑影捂着右肩踉跄逃窜。
孙启钢刀已然出鞘,“属下这就——”
“不必。”任冰剑鞘横拦,目光仍盯着药炉方向,“救人要紧。”
雪儿正执勺舀起一碗汤药,莹白指尖刚触及碗沿,任冰已劈手夺过,“我来。”
“你以为我要试药?”雪儿失笑,指尖轻点他紧绷的手背,“若真要取人性命,何须用这么粗浅的毒?”她将药碗倾覆,“不过是些令人缠绵病榻的阴损玩意儿。”
转向孙启时,她腕间银铃轻振,“这锅药废了,用银锅重煎吧。”
任冰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纹路,直到听见第一批服药的患者渐趋平稳的呼吸声,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
耳边传来一声虚弱的道谢,任冰抬眼望去,雪儿正在三丈外的灯下施针,跳动的烛火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任冰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她微蹙的黛眉下,那双专注的杏眸映着烛火,宛若星河璀璨,连额前沁出的晶莹汗珠都似晨露般剔透。
檐角滴落的夜露打在剑鞘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任冰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得痴了,忙收敛心神,却见雪儿似有所感般抬头望来,四目相对间,她眼波流转,朝他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