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林如雪的故事（2/2）

“我本是沧州一家商户之女，家中还算殷实，也是做布匹生意的。”林如雪慢慢的讲述着，“但我父是个风流人物，妻妾成群，家中子女不在少数，我娘只是个小妾。年轻时，容貌姣好，所以受宠，但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快就被新的美人取代。但好在我娘生下了我，虽是个女儿家，但好歹是有子女傍身。在那后宅之中，也算是有几分地位的。所以，我自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在福窝里长大的。随着我年岁渐长，继承了我娘的容貌，出落的还算标志。有一回，随我娘去庙里祈福，途中遇见了山匪，杀光了随行的仆从不说，见我娘和我生的不错，便起了歹念。幸好，这时我夫君路过，哦，那时还不是我的夫君，他只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他姓段，段飞。”

听到这里，众人也隐约有了猜想，这大抵是一出俗套的美人爱上浪子的故事了。

“段飞背着一把长剑，救了我母女二人，而后又将我们送回了家中。因着他一直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为了报答他救了我们的恩情，又见他武功卓越，家父便将他留在家中做门客。说是门客，其实更像是护院，护着我们一家的安宁。因着这救命之恩，我与他交集多了几分，后来便暗生情愫。”林如雪讲到这里，大概是回忆起了从前的甜蜜生活，苍白的脸上浮出几丝红晕，“我本就是个庶女，并不怎么受重视，家中产业更是一分都沾不上，我便想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便让段飞向父亲求娶我。以我在家中的地位，这事应当也没什么问题的。但我却忽略了我继承了娘亲的美貌，美色，是足以引起别人的觊觎的。为了巩固生意，父亲意图将我嫁给一个盟友做妾，那人已是而立之年，家中亦是妻妾成群。我若是嫁过去，便是跳进火坑，永世不得翻身了。”

说到伤心之处，林如雪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着讲述。

“娘亲做了一辈子的妾，她深知宁做贫家妻，不为富人妾的道理，也曾想法子替我争取一二，反而引来了父亲的毒打。父亲说，自小培养的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本就是想着我模样生的好，将来好生利用的。”林如雪停下讲述，深吸了一口气，“娘亲自此大病一场，弥留之际，让段飞带着我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我与段飞本就情根深种，对于我要嫁给富商做小妾之事，段飞势单力薄，无能为力。如今听到我娘亲的提议，便同意了，要带着我走。但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同人私奔，便等同于将一辈子都毁了，此生都不可能再回沧州了。但娘亲坚持让我走，她说，离开这里或许并不真的就能获得新生，但留在这里必然是死路一条。我担心我一走了之，娘亲受牵连，便死活不同意。就这样僵持了些时日，娘亲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撒手人寰。因着娘亲的离世，我嫁给做妾之事便暂缓了些时日。在娘亲头七过后，段飞便带着我私奔了。”

私奔是败坏家风，遭人唾弃之事，难怪林如雪说此事并不光彩。但白薇一行人，并非在意这些的人，听到这里，众人的心中都起了不同的心思。但都同样的对林如雪带了几分的同情。谁能接受自己自小被精心培养，长大后才告知是为了将来能卖个好价钱呢？

“段飞带着我逃到了这里，此处位置隐蔽，头几年船运并不常见，所以这里鲜少有人来，我们便过的还算安稳。因着与我成了婚，段飞也收起了浪迹天涯的心思，开始认真的思考谋生。他本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跟着一位好心的游侠学了几年功夫后，便独自闯荡江湖。所以，这身武功便是他谋生的根本。”林如雪道，“虽然头几年此处并不像现在这般繁华，但一直有个码头，来往的客商不少。段飞便拉了几人入伙，成立了个镖局，开始做起了运送货物的生意。说是镖局，其实并不像外头的大镖局那样厉害，起初只能做点帮着过往的客商将小镇上的货物运输到码头上的杂活。后来，这里来往的货商多了，生意便逐渐的好了起来。赚的银子，终于够我们活的布那么拮据了。我也在此时，有了安南。”

说到这里，林如雪伸手摸了摸段安南的头，嘴角浮上几分幸福的笑。

“段飞生性正直，这小镇上鱼龙混杂，有不少的地痞流氓，或者放印子钱的人等。在不知不觉间，段飞便得罪了不少人。也就算是为今日的埋下了祸根。”林如雪道，“其实在我生下安南的那几年，还是过的不错的。但后来，小镇上来了一位姓孟的公子，也就是云客来的老板。孟公子年纪小，但却是个鬼才，仿佛是个天生的商人一般。他看中了此处的潜力，便在此地大量的购买了土地，又整合了此处的商户，他的手伸进了各种行当里。这孟公子的背后是有高人的，他带来的人里有很多的高手，将这小镇上的地痞流氓们收拾的服服帖帖。而且，他的铺子里，都提供了送货的服务。就这样，我夫君的镖局生意一落千丈。最开始合伙的人，逐渐的都走了，只剩下我夫君还在苦苦支撑。”

“那这个孟公子岂不是个奸商？”穆白溪问。

“不，这孟公子是个好人，就是有他的出手，此处才如此的繁华。但孟公子是商人，他要赚钱，势必就会有人赔钱。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成了那个赔钱的罢了。”林如雪叹口气，“镖局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夫君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就同我商量，要不投诚到孟公子门下吧。孟公子是个好人，他的生意也做的广，若是跟着他，或可有一条活路。我虽不忍夫君又屈居人下，但这确实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了。”

“那孟公子没有接纳你们？”林贤君问。

“是我们运气不好，就在我们准备上门之时，孟公子却突然有事离开了小镇。留在这里的都是各自管理手下铺面的掌柜，他们谁都没有实权，能接纳我们镖局。”林如雪道，“所以，投诚之事，只能暂时作罢。恰好此时，我又生了病，家中已经无钱可用。夫君不得已，只能去借印子钱，给我治病。但这印子钱的利息极高，我们很快就还不上了。夫君从前嫉恶如仇，得罪了不少人，终于被他们逮到了机会，便开始上门逼迫。我们一家，自此算是进了绝境。”

“后来呢？”穆白溪听的入迷。

“天无绝人之路，机会突然就降临了。”林如雪道，“但这个机会，也成了我们今日的悲惨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