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是错(2/2)
裁决者伫立在沈钰面前,像是正义的化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跪拜之人,他审视着沈钰的罪孽,他要在此裁决他。
他身后左右两侧,跟着一位替他打伞的侍从,一位负责记事的侍从,手里捧着厚厚一沓沈钰的“罪状”,在清了清嗓后,一波三转的将它们念了出来。
在那些陈旧老词的罪状念完后,那人俯下身子,伸手捏住沈钰的下巴使其被迫抬起头来,双手并用,强行掰开了他的唇瓣。
用力过度,沈钰嘴角上的旧伤还未好全,就生生被撕破,鲜血再次溢出。
而他们对此充耳不闻,置若罔闻。冷漠得犹如没有感情的牵线木偶,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听令行事,对待的不过只是一只畜生。
另一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条,堪称“十二屿”最高刑罚,如手指般大小的黑色虫子。虫子怕光,也怕冷,入口后立马就往沈钰喉咙里钻。
他双眸猝然睁大,喉间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呜咽:“唔!”
随着净言入口,口腔中血腥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了一起,变得又腥又涩。确认虫子已经进入沈钰的喉咙,并咽下后,两人才终于将他松开。
面对着早已准备好的问题,裁决者按着顺序从第一个开始。
“净言面前无谎言”,裁决者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沉声道:“沈钰,沈月尘,我问你,十二屿上一任宗主,晏泽武,可是死于你之手?”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的人顿时传来一阵稀疏,虽说晏涛之前就以此罪名,在修真界上下对沈钰发起了逮捕令。但那时多数人都不以为然,总以为是私人恩怨的缘故,不曾想此事居然是真的,他竟真的杀过晏泽武。
毕竟外界对于十二屿的家事知晓得不多,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晏泽武到底是因何事而退位,在他们眼里,他是一派之主,虽然在位时间不长。
净言发作,沈钰不受控制的开了口,回答道:“是……”
声音沙哑得厉害,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说过话了,以至于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只觉得恍若隔世。
“操!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陈岸紧紧攥起拳头,心中的怨气无处宣泄,他咬碎了牙,对着沈钰骂道:“原来他早有前车之鉴!”
“听闻当时沈狗连十岁都没有”,紧跟着就有人说道:“十岁都不到就开始杀人了,由此可见此人生来就是嗜血成性!”
“想来他回到无师之巅后,蛰伏了这么长时间”,又有人说:“就是觊觎宗主之位,而沈宗主偏偏又因其而遭到暗算,所以他便动了谋权篡位之心!”
或许是想坐实沈钰的罪名,所以裁决者并没有问其缘由,也没有接着往下问,反而换了个问题,问道:“八大害可是你在无尽门里救下来的那些人?”
外界原本对此事没有太多的态度,可自沈骏与沈钰决裂之后,他便四处在外散播他所认为的“沈钰所做的恶事”,所以这其中也包括了八大害的由来。
眼帘微颤,心如死灰,唇瓣翕动:“是……”
“呵,我就说他没这么好心”,参与了那场围剿的人,正好对此事有印象,他立马说道:“当初冲进无尽门后就消失了这么久,看来当时就早有预谋了。”
“能在无尽门手底下试过百毒而又不死”,身旁的人连连颔首,应和道:“确实适合被制成凶尸。”
还是一样的不问缘由,裁决者又进行到下一个问题,问道:“无尘之境三公子寒河,寒初泽,是否死于你之手?”
“不知”,沈钰木讷的回答道。
此话一出,无尘之境那边一片哗然。
都道沈钰习修魔道,失了智,嗜血成性不辨黑白见人就杀,可寒河不信,除非沈钰亲口跟他承认,否则他永远都无法相信。
所以就在他动身前去阳城之后,便死在了无师之巅附近,不知是什么意思,一半一半,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他们笃定寒河就是死于沈钰之手。
有人厉声道:“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被寒三公子信任!”
还有人说:“这魔头谋权篡位,杀人如麻,寒二公子至今都生死不明!”
“轰隆——”
一道雷电闪过,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呜”,光亮映入晏涛的眸中,将他的恐惧暴露的一览无余,鲜血蜿蜒流出,他痛苦的捂着胸口,不断瞪着脚连连后退,齿间颤声道:“你疯了……你竟敢,唔!”
晏涛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又是一道雷光闪过,长鸣的刀锋从地上划过,发出尖锐的声响,提刀的人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缓缓行来。
看着刀身上自己红的刺眼的血,晏涛胸膛跌宕起伏,尽管已经了然于心,可他仍旧不死心的喃喃道:“那是我哥给你的,你用它杀我……你没有心……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早就说过”,眼看着他退无可退,晏听停驻在了他面前,瞳仁向下,他俯视着动弹不得的晏涛,缓缓提起了长鸣,唇瓣一启一合,他淡声道:“不要碰沈钰。”
“他杀了江惜!”鲜血从唇角不断溢出,晏涛咬碎了牙,仰起头怒不可遏的看着晏听,沉声道:“行事嚣张跋扈,还处处挑衅于我!谋权篡位,居心叵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全天下除了你以外的人都想杀他!他犯下此等罪行!凭什么不能杀!?”
“我不否认他犯下过罪无可恕的错”,刀尖抵在了晏涛的脖颈上,一想到那日沈钰的惨状,他就谁也无法原谅,眉头一蹙,他厉声道:“可你不能这般羞辱他!”
“呵,不能毁他也被我毁了!”晏涛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心一狠,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如释重负的说道:“此局本就是死局,落子无悔,你我无论怎么走都得死一个。他杀了江惜,我此生与他必然不共戴天,而我毁了沈钰,你亦不会放过我。到底是我太看得起你跟我哥的感情,如若我心再狠一点,当初早早就把你杀了,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晏涛也明白无力挽回了,就算他没想到那几个畜生会狠毒至此,就算这并非是他的本意,可晏听不可能信,所以解释也无用。
“我与阿海的事,无需你多言”,冷冽的眸底划过一丝哀伤,可最后却还是覆上了一抹决然,晏听沉声道:“你我在这世上,只能活一个。”
此事原就是错,他与晏涛跟晏海之间,本就水火难相融,是他的爱,是自己的动心,像是狼卸了利爪,偏要与猫相爱。
窗外风雨交加,被破开的门被吹得吱呀作响,墨发宽袖翻滚着,冷风一点一点抽离了晏涛的体温。眸光从最初的怨恨,到后来释然,他舒展了紧蹙的眉头,缓缓合上了眼帘,轻声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