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2/2）

原来如此……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贺老板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该怎么做，何况他是生意人，精明劲儿只多不少。

崔管事吩咐完便离开了。贺老板好言好语送把人送走，暗自抹了把冷汗，灰溜溜回转店铺。

另一头，沈宁欢和胡秋盈之间已然火/药味十足。因为兰鸢多说了几句，语气有一些过火，胡秋盈当即气势汹汹冲了上去。

沈宁欢错身挡住了兰鸢，冷眼道：“你干什么？”

贺老板见状，连忙快步迎上去，把几个人错开。虽然姑娘家不至于动手，但火气上头的时候，真没准儿会发生什么。

“贺叔，您赶紧把账结了吧，咱们还得逛别的呢。”胡秋盈不知不觉连称呼都变了，这厢笑盈盈说完，又若有似无给了沈宁欢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不。”贺老板清了清嗓子，挺直背。他知道，越是要鬼扯的时候越不能心虚露怯，“这件事儿我细细寻思了一下，还是不行。”

胡秋盈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意思？”

“咱们生意人啊，最要紧的就是诚实守信，已经说定的事儿，上刀山下油锅也得做到。”贺老板叹了口气，自己仿佛也被这番说辞感染，“既然已经应了沈姑娘，再临时变卦那就不地道了，是不是？胡姑娘啊，我也很感激您的一片好心，可咱们都是出来做生意的，想必胡老爷也能体谅我此刻的决定。”

胡秋盈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满脸写着“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铺子里还有不少好东西的，二位可以慢慢逛。”贺老板满脸都是真诚，讪讪赔着笑，“若是实在看不上眼，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你……”胡秋盈咬牙，却没法再说下去。一旁的任姑娘也气得干瞪眼。

对方句句诚恳，字字占理，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若是再不依不饶，就是无理取闹了，届时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哼，我们走。”任姑娘挽住了胡秋盈的手臂，低声咬耳朵，“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胡秋盈的目光在沈宁欢和贺老板之间来回巡梭，留下一个“你们等着”的凶狠眼神，走了。

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贺老板摇摇头，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啊，狠起来跟闹着玩似的，只会虚张声势的甩脸色，一点气势都没有。他只看出了四个字，色厉内荏。

沈宁欢只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再看一眼那水润清透的镯子，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

“这镯子真的卖我吗？”她很好奇老板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但又不好直言相问。

“那是自然。”贺老板知她疑虑，做出一副历尽千帆的沧桑表情，“哎，做生意啊，还是得本分，只怪我方才立场不坚定吧。”

沈宁欢见他一副“有故事”又难以言说的模样，觉得再追问也是为难别人，即便好奇得紧，也不好再说话了。

贺老板偷偷瞥她一眼，见总算糊弄了过去，暗自松口气，赶紧又趁热打铁，看似极其随意地拿出了那对方章，淡淡道：“这个也一并送给姑娘吧，当做是我的一点歉意。”

“送给我？”

沈宁欢歪着脑袋，盯着那对方章看了许久，质地莹洁，一大一小，用流苏穗子串了起来，看上去秀气又可爱。她并不熟悉这种石料，只觉得应当不便宜。

“这个很贵吧？”

“不。”老板淡笑着摇头，“只是些随着附赠的小玩意儿，能值一两吧。哎，本来之前还有些小坠子玉环什么的，可惜已经被挑走了。”

她听老板这么说，点了点头，将方章接过来细看。她还没有自己的私章呢，以前瞧过父亲的，还觉得挺好玩儿，况且如今商行的账务她也有跟进，倒正好用得上。

“那就谢谢老板啦。”

“不谢，这事儿是我不妥当。”

贺老板摇头，期间仍然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他活了三十多年，在今天，把大半辈子的鬼话都说尽了。那对芙蓉冻印章石，比玉镯要贵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