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村 永别 初见(2/2)
赵先生,我死了你的家人会为此高兴,你也应当感到高兴。如果我有更长久的生命,我会一直把烟儿带在身边,不会让你靠近她半步。不过如果赵先生认为没有再多一个女儿的必要,就别出现在烟儿的面前,自有其他人愿意照顾她。
再见了赵先生,我恨你。”
布庄的伙计们刚把赵益鸣扶进布庄安置在后院他就晕过去了。郎中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说是伤太重伤到了心肺,开了止血的药覆上,又写了去暑利肺的方子托伙计去抓药。
赵家的人出事了还能找老爷,老爷倒下了布庄的伙计就不知道该找谁去了,只能守着盼着赵益鸣醒过来。
直到傍晚,赵益鸣才醒转过来,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人守着他。
“老爷,你可算醒了。”
伙计端了碗水给他润唇。
赵益鸣喝了一口,只觉得全身疼得厉害,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干净的,动一动手渐渐地恢复了知觉,手心里紧攥的是一张纸。
一张柳文映的信纸。
空白的头脑猛然清醒了,赵益鸣终于分清了现实和梦境的感受,突然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了。面对现实的疲累感让他深深地咳起来,咳得面色通红才停住,声音嘶哑地不像话,“去给我备一辆马车。”
“老爷,郎中说您得静养,您还是先躺躺,等会儿再回府。”
小伙计只以为是老爷想要回府,帮他小心地顺着背安抚着。
“叫你去就去!”
赵益鸣推开他的手,双目血红,嘶吼得声音破碎,简直近乎癫狂。
小伙计从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赶紧下去备车。等到送赵益鸣坐上马车听见他让车夫赶往村西的时候,小伙计才想到赵老爷该不是神志受了刺激,有些癫狂,该先找郎中才是。
只是马车赶得飞快,小伙计再怎样也拦不下来了。
赶到村西时已经天黑了,柳文映信上的地址就算是在人烟稀少的村西也难找,那是个小小的,隐蔽在角落的院子。破败的木门开了一半,院子不大,却种了不少花草,院外的树叶杂草飘进来落到地上,却没有人来扫。
赵益鸣看见一间屋前站着个女人,她还是那样的纤细高挑,生活让她原本清雅的气质掺上了烟火气,像记忆的她,又像个陌生人。
他走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青兰见着他立刻眼圈通红,毫不掩饰其中恨意,那份恨还是像以前的她一样,清淡疏离。
“赵先生来得真巧,恰恰错过了。”
要是一开始就能错过倒好,青兰在心中默叹,忍不住的悲伤袭上心头,硬逼着自己冷静。
“我要给文映梳洗,你在外面等等。”
青兰把手边牵着的女孩交给他,他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她的手。
待青兰进了屋子他才反应过来,牵着的是他和文映的女儿。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不哭不闹,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他。
沉默良久,倒是小孩先开了口,“你长得像我。”
赵益鸣一路赶来累极了,却因想着文映把自己绷得像根弦一样紧,不敢倒下。而现在,看着这个与自己足有□□分相似的孩子,听着她童真的话语,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温柔,放松了下来。
他拉着小孩坐在门口,紧紧握着她的手,“我是你的父亲,应该是你长得像我才是。你叫什么名字?”
问出口赵益鸣都觉得嘲讽,一面说着自己是别人的父亲,一面却在问别人的名字。
小孩倒是显得很容易接受,口齿清晰,“柳海烟,柳树的柳,海城的海,烟村的烟。”
赵益鸣还想说点什么,天空突然炸开了烟火,五光十色,绚烂无比,把海烟的注意力全都吸去了。
柳海烟抬头痴望着烟花,突然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在今天放烟花?”
“因为今天七月七,是七夕节。”赵益鸣这也想起了日子,七月七,牛郎织女来相会,只是隔了生死的距离。
柳海烟发亮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转过头看着他,泪水从眼里慢慢溢出来,被烟火映得明灭不定。他的女儿像极了他,只有那双眼睛漂亮得与文映别无二致。赵益鸣就像是看见文映正望向他一样,一如当年那样悲伤。
“那为什么妈妈不让我见她?她忘了烟儿的生日了么?”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说,他们的烟花是为烟儿放的……”
赵益鸣吃惊地看着这个孩子,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坚强地假装着。当她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赵益鸣竟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下,他把女儿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要把自己变成她的依靠。柳海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的哭泣,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就这一次……”
赵益鸣心痛地抱着她,像是抱着稀世的珍宝。他们的女儿就连坚强也带着文映的模样,无时无刻不穿越记忆刺痛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想到信中还有一段:
“我把烟儿送到你身边,因为我还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