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我的存在了。”
“……”青柯没好气，“我是人你是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习惯你的存在？”
唐衍看着她，沉默。片刻，他缓缓启唇，嗓音深沉，“习惯没有种族之分，而是从心而起的接纳。”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纳你，接纳你们的存在？”青柯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接收到他认真肯定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收回手，转身面对电梯门，“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没想过要成为异类。”
唐衍的神色突然有些复杂。他定定看着青柯，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青柯感觉听到了唐衍一声清浅的叹息，她有些无语地扭头看他，“我莫名其妙接连见鬼好几天都还没叹气，你是始作俑者，你叹什么气？你有资格叹气？”
唐衍微怔，好看深邃的眸子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你、听得到？”
“嗯，”青柯点头，理所当然地抬眸看他，“我都能看到你了，难道不该听得到？”
唐衍心头微微一动，泠然的黑眸落下几分柔软。
确实不该听到。
他没发出声音。
他的叹息，在心里。
他略略低下头，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很浅的弧度，冷硬森然的面庞神色柔和下来。
……
荣光房地产大厦监控室里的一台监控显示屏里正高清反馈着电梯里的监控画面，一个女人时不时扭头说几句话。
可电梯里除了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在打电话，手里没拿手机，马尾绑得高高的，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干净脸蛋，能清楚地看到她也没有戴耳机。
而她刚进电梯时，也似乎看到了什么，所以当时作出了受到惊吓般的反应。
监控室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齐齐聚在那台监控显示屏前，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职员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他动了动唇，慢动作般缓缓转头看其他几个人，问，“这个……这个女的在……在跟谁说话？”
离他较近的那个新来的年轻员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僵硬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没看到别人……”
——
青柯以为唐衍只是忽然出现在电梯里，没想到出了电梯他还一路跟着她。
瞥他一眼，她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我跟你没仇吧，你应该不是被我弄死的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回家的路段发生了一起追尾车祸，死了好几个人。”唐衍看她一眼，语气很淡，“他们还没走。”
“……”青柯就那么顿在了原地，愣了两秒，她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敢相信地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说，他们变成了……你的同类，没去投胎，逗留在了人间，还是在我回家必经的路段？”
大厅里来往的人不算少。唐衍扫了眼朝青柯投来怪异目光的路人，轻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别看我，往前走。”
“……”青柯被动地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也是这会儿，她才恍然惊觉，她触碰不到唐衍，可唐衍好像能碰到她。比如现在，还有之前她过马路时他拽她的那一下。
但是，她并感觉不到唐衍对她的触碰。
还真是神奇。
如果她也能碰到他就好了，趁他不注意打他几下发泄发泄她心里因为见鬼而积压已久的郁闷，或者直接把他一绑不就了事了？哪还用得着着跟他还有他的同类周旋！
感受不到唐衍的触碰，但还是感觉得到有一股力在推着她往前走。
青柯有些抵触，她挣扎了下，“你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唐衍如她所愿放开了她。
“这几天别穿亮色的衣服，最好穿黑色的。”
“为什么？”
“他们是刚离世的亡灵，还未完全脱离开人间的光明亮丽，你是偏阴的体质，对他们有着难以估摸的吸引力，穿亮色衣服更容易引起他们对你的注意。黑色能遮住你在他们眼里的光芒。”唐衍停顿了下，“这个地方近来不会太平。”
“不太平是指，会死很多人吗？”
唐衍沉默以对。
真没想到，原来自己生来就是招惹鬼的命！
青柯自嘲地扯唇，“没想到我在鬼里这么有人气。”
想到了什么，她偏头扫了眼唐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你把他们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阴间也一样。”
自然，业障也不只是阳间才有。他的能力确实比大多数鬼灵强，但不按规矩滥用来对付他们，他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青柯差点车祸那天，他处理了那几只从中作梗的亡魂，还有蒋小敏，她错过了投胎的时间，早就该灰飞烟灭了的，他让她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一些时日……
他确实也受到了惩罚。他的身影即使在暗处比以前虚了，惩罚应该不算重，因为不是很明显，但他能感觉得到。
并非不能恢复，只不过需要些时日。
青柯切一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往前走着，不屑地小声嘀咕，“看着可不像有规矩，不然怎么老有鬼出来打扰我的生活。”
唐衍对她的碎碎念不甚在意，也不反驳，只是安静地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缓缓尾随。
从谭雅上班的公司回望先居有一段路程，坐公交车也要十来分钟。
青柯看了眼某只跟着她上车还理所当然地坐在她身旁空座上的鬼，有些无语。
以前那些见鬼都算什么事啊，现在的鬼才厉害呢，全程追随，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动不了他分毫。
尽力忽略身旁的唐衍，奈何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别人看不到，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闭上眼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青柯索性扭头看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这么一来倒还真的挺管用，至少注意力被转移了大部分。等公交车停下，她才收回视线。扭头，却发现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唐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真是，神出鬼没！
不过不见了也好，免得她还得时不时提防着他会不会什么时候出手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