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之若鹜（2/2）

言归很快找到两个棋罐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他接过去，指了指言归手里那罐：“这罐也给我，前日，我偶然得一局，觉得甚好。眼下正好无事，陪我解了这盘残局。”凭着记忆，他很快摆好了局。

言归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抬头问：“你是想要我用白棋突围吗？”

“我要你用黑棋造势。”他漆黑的眸子望向言归，把黑棋递给他。

言归接过棋罐，思索片刻才缓缓落子，后者却几乎是起子便落，纵横棋局间毫无布局可言，像是率意而为。言归却不敢轻敌，这些年与他交战多次，他深知，对面这人只需使出三分力，就可让他在五十步之内彻底完败。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言归就已经感觉到难以应付，他变幻莫测的诡异布局好像在瞬息之间截住了他所有的去路。勉强突围了几步，退路就被封死，再无转机。

“我输了。”言归长舒一口气，仰面躺下：“和你下棋太累。”

攸宁笑着拂乱棋盘：“你往往胜在造势，也输在造势。”重新布上原局，他放下棋子：“起来，这次我说你来下。”

“一为‘造势’，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正相生，循环无端。”

“二为‘蓄势’，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故善战者，势如扩弩。”

“三为‘借势’，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轻缓的语调旷远深幽，仿若山涧清泉，萦绕在耳畔，他就那么轻缓的念着，反而陡然生出一股石破天惊，直冲云霄的气势，直到这盘棋结束，他也缓缓停住。

言归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笑道：“说来也奇怪啊，每次你的棋道都能让我茅塞顿开。”

“不过是孙子的兵势，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至于所得深浅，就在悟性的高低了。”攸宁低头收拾棋盘，眉眼温和：“那就来说说，你的所得。”

言归翻身起来，突然来了精神：“这次，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想借势说明曲家有意结交的原因吧。”

攸宁深邃迷离的双目凝视着言归，绝色的容颜刹那间绽放出笑容，夺目璀璨：“你自身的条件，你的势力，你的手段，都是决定日后成败的根本。你离京多年，的确需要一个人，替你打通门路。”

“所以你才要我提点曲衷寒？”见攸宁点头，他接着说：“只是，这样趋之若鹜的人日后怕是用不得吧。”

攸宁淡淡一笑：“这也未必，人还没见，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来日方长。像当初你我，不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才开始交心的。”

提起这件事，言归笑的温暖如春：“那倒是，我言之过早了。”

攸宁拉过香炉，焚了一炉安神香：“其实趋之若鹜未必不好，正是因为他们想要攀附，所以这种人的弱点，往往也最容易找到。他们会在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本性，用起来反而得心应手。”盖上香炉，他抬眼道：“朝中这种人多的很，你可以来者不拒，但是要懂得利用，点到即可，不用深交。”

“我现在回京，的确是结交人脉的最佳时间，但是行动上一定会受阻，父王也会试探我的能力。这个时候，我若想给自己造势，只要给他们一点念想，等风声过了，自然会有人归附。你是这个意思吧！”

攸宁半眯着眼睛，琉璃般的眼眸如子夜寒星，泛着淡淡流光：“你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另外两层，回京之后你再慢慢体悟。”说完，他起身跳上床，一拉床幔：“现在我倦了，要睡会儿，你出去。”

言归叫道：“哈，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我房间那张床那么硬，谁要睡？”攸宁的声音从床幔里穿出来，仿若呓语，看来是真的困了。

“好吧，让给你睡。”言归无奈道。

攸宁从梦魇中惊醒，已经是深夜，半敞着衣衫走出去，见言归还掌灯坐在案前，见他出来，抬头笑道：“你醒了。”

攸宁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就知时辰已经不早了，不由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过。”

“睡了这么久吗？”攸宁睡眼朦胧，迷离的笑着：“好久没有睡的这样踏实了。”

言归蹙眉：“阿宁，你最近好像总是很累。”

“近来我才是真的轻松。”攸宁淡淡一笑，推门出去：“进屋睡吧，我回去了。”

一股冷风灌进屋内，案上火苗微动，撒下一地月华。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放假出去浪了，一直没有更文，实在不好意思，捂脸。之后会坚持更下去的，不过作者没有存稿了，所以不能保证日更，还望各位小伙伴们儿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