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Chapter 13（2/2）

“都要谢谢你……您的笔记，”许亦心紧张的敬语又蹦出来了，“那个，我请您吃饭吧？”

“……”宋绎走回来递给他一杯橙汁随口道：“别紧张”，说着坐在他旁边，“请我吃饭就不必了。”

许亦心很想再说些什么可以继续聊下去，但他紧张得过分，微微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脸颊微红、双手捧着杯子，样子傻得几分可爱。

宋绎有些头疼，这孩子内敛得过分，自己也不擅于跟人寒暄，尬聊不如不聊。他干脆站起来说：“我去楼上睡觉，你自便？有事叫我。”

许亦心不愿他离开，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宋绎的衣服，他脱口而出：“哥哥！”又在反应过来之后匆匆放手，低头小声地：“不好意思……唔好……好的。”

宋绎倒是沉默了好几秒，然后他伸出手捏住许亦心的后脖颈，吩咐：“坐直。”

许亦心噌地挺直了背，他听见宋绎带着笑意的声音，“考得很好，再接再厉。”然后宋绎轻轻按了一下许亦心的头，遂松开手，迈步上了楼。

而许亦心这会儿捂着脸倒在沙发床上，是彻底脸红、说不出话了。

他从早上出门就满腹心事，刚刚半是紧张半是羞怯，提了一路的心，现下全放松下来。他用胳膊挡住眼睛，静静地躺着，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他心情平和又放松、环境安全又温暖。

……

嗡嗡嗡——

宋绎脸还埋在枕头里，手摸摸索索伸出来，按掉了两小时前定下的闹钟。然后他慢慢坐起来，甩甩头发，往浴室走去。

他从昨晚忙到今天凌晨，三点才送走了林秘书，他自己原本是无所谓这些，如果累一阵就可以维持现在的安宁日子，他甚至希望每个月分配来历练自己的文件再多些。

冲完澡，宋绎随便拿了件卫衣套上，非常自然地开门往楼下走。

家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落日余晖从窗纱的间隙投进来，木地板上是暖暖的光晕。

他对这样的环境已经习惯到骨子里，甚至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个许亦心，还是桌上的一袋子水果提醒了他——那个小孩呢？

宋绎有些疑惑地皱眉，太安静了。倏忽间他捕捉到一丝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宋绎没半点犹豫，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酒水吧台旁有个小会客厅，只单单用木屏风隔开了，本来是设计着招待客人喝下午茶的地方，有着软软的布艺沙发和抱枕，正对着的是透明的落地窗，窗外是平展的木制地板，四季栽种的青竹温柔地摇曳。

他看到了许亦心，少年窝在沙发上，头朝着窗的方向偏着，怀里抱着抱枕，毛毯虚虚地盖了一半，此时正小幅度发着抖，秀美的眉毛也皱起来，像是想挣脱噩梦而不能的模样。

宋绎几乎立时就要叫醒他——他这样子太可怜了。

正当他蹲在许亦心面前，准备伸手摇醒这个被噩梦困扰的可怜小孩的时候，他看到许亦心的眼尾，沁出了一滴泪——那滴眼泪，顺着少年脸庞的弧度，缓缓滑进少年的鬓发。

宋绎顿住了，他看得出来，许亦心是那种敏感又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受人半点恩惠都要多次道谢。虽然是个领养的小孩，但并不是习惯别人照顾的性格。他对自己，甚至敬到有些怕的地步。如果此时摇醒他……

许亦心眼角又沁出一滴泪，他一只手压在抱枕上，此刻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接着是无意识的低语：“对不起……”

“……”宋绎右手轻柔地握住少年颤动的手，另一只手则循着遥远记忆中母亲安抚的动作，生疏地、温柔地、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少年，然后他开口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