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风雨(1).5(2/2)
说罢,终于是扶着沈宛上了马车,传了出发的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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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皇宫,坤宁宫紫云殿。
皇后坐在软榻边儿,手上的茶盏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竟然瞧着颇有些紧张。
她就这样等了许久。许久之后,宫人才急匆匆来报:“皇后娘娘,晋王殿下来了!”
“快快叫他进来。”她已等了许久,坐立难安。
宫人也瞧得出皇后娘娘面上的急切之意,一得了令,很快就带了晋王进了门。
皇后一见晋王,连忙屏退众人,原本还稍稍克制,这时只剩下她们母子二人,便全然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写在脸上。
急急上前两步,说道:“涣儿,你可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秦涣倒是瞧着面上并没什么不同,全然是平日模样。
皇后将自家儿子扶起来,说道:“你呀,快别拘这些虚礼了,今日母后有要紧事儿与你商量。”
闻言,秦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问:“母后若是想说与苏家结亲的事,便罢了吧。”
皇后虽然平素在人前总是要端着一副母仪天下,沉稳大气的模样,可是却实在是个急脾气。身居高位多年,脾气也并不好,到了自己亲近的儿子面前,便全暴露了。
她皱了皱眉,直视秦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秦涣道:“为何?你不想与苏家结亲,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儿臣心有所属,不愿另娶她人,还望母后成全。”秦涣说着这句话,竟十分正色,还给皇后作了一揖。
皇后一见着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培养出来的儿子竟满脑子情情爱爱,全然不把家国朝政放在眼里,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带着怒气,说道:“心有所属?你别以为本宫不知,你心里始终惦记着那沈氏,可是你也不想想,那沈氏都已去了几时了?尸身都无处寻了。”
皇后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够狠,几乎字字诛心。
若不是秦涣一早知道沈宛没死,还见到她好端端活着,听到皇后这样的话,一定是要听不下去的。
不过此时为了不叫皇后生疑,他倒是刻意做了一副颇有怒气的表情,看着皇后,说道:“母后!母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即便她已去了,也早已是儿臣心中的唯一,儿臣这一生,即便娶再多的女子,也要将王妃的位置,留给她。”
事实上,秦涣对于皇后近日来连连催婚,也实在有些不满。他并非不知道苏家女儿端庄贤良名声在外,是汴京城豪门贵族,家家儿都想娶的好女儿。
可他知道,越是这样女子,少不得十分无趣。若是他母后有心给他塞几个这样的妾侍进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若娶这样一位王妃,他确有些头疼。
想当初,他一开始虽然确实是故意接近沈家大小姐沈宛,借她来离间沈将军与太子之间的机会,好再个个击破。
只是,在与她的相处之中。在陪她满汴京城闯祸瞎玩儿的过程中,他慢慢发现,她实在是个有意思又可爱的姑娘。
而在他从前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
他们之间不过有过一段短暂的相伴,他却余生都不能忘怀。
“涣儿!你是在和母后装傻?你明明知道现下局势有多紧张,还同母后讲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情爱爱?”皇后听了秦涣的一番话,登时更怒了一些。
60、飘摇风雨(11)...
晨光微熹。漫天撒下金色的阳光。整个汴京城的亭台楼宇都被大片大片的华光笼罩着。
为这里更添了几分肃穆庄严。
一大清早折腾过去,队伍终于是得以出发。头一个目的地是便是城外兵营。
原本像秦沅这样挂帅出征,尤其是带着整个北越大半的兵力,是要祭天祈福,大大办一个仪式的。
要提前好几日便开始准备。只是,此次匈奴来势汹汹,不过几日便快打到了山海关。实在不宜迟,皇帝便下令取消了秦沅这个祭天仪式。
不过这祭天仪式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也实在不好随意取消。是以,便定了由皇帝以天子之躯,在太子率兵离京后,再行仪式。
秦沅前日在上阳宫里,便三跪九叩给他父皇行过大礼。而这样的离别也实在不宜悲伤,这父子二人,竟没经过商量,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见对方。
是以,秦沅挂帅出征的第一个目的地,才直接变成了城外兵营。
秦沅扶着沈宛上了马车,自己竟想也没想地也跟着上了车。
车外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杨殊,此行主要便负责在太子身边,时时照应一二。他原本身在禁军,熟读兵法,是出色的武将。此次也是皇帝特调而来,不说背地里怎样,明面儿上都是要对太子殿下负责的。
是以,杨殊一见秦沅上了车,原本已上了马的他,忙又调转马头,骑着马走到了秦沅的马车边儿上。说道:“殿下,殿下此行须到城外兵营点兵,这样坐马车前去,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对于杨殊的话,秦沅只是冷冷说了这么一句:“规矩是人定的,杨将军是否管得太多了?”
“殿下!”杨殊见此,还想继续劝。
却被秦沅一抬手,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拦了回去。
杨殊无奈,只能骑着马悻悻走开,径自到队伍前头,下令出发了。
沈宛坐在车上,身边就是瞧着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秦沅。
可是不知怎的,他此时越正常,她便觉得越不正常。明明他今日种种行为都十分反常,旁人瞧不出来也就罢了,她时时在他身边,自然是知道他平素侧样子。
在东宫,乃至朝堂上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太子殿下是都是一个事事严谨,一丝不苟,从来不会因为一己私情,而耽误正事的人。
而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沈宛看着身边端端坐着的秦沅,心下不禁有些担忧。
她思虑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不若还是骑马去吧,妾身能照顾好自己,不用陪的。”
她也是将门之女,况且她年少时还曾经换上戎装,偷偷跟着爹爹上了战场,自然是知道规矩。哪有三军主帅,坐着马车去点兵的道理?
不过她也知道,他身为太子,不可抹了他的面子,便才这般委婉地说了。
秦沅听了沈宛这话,不知怎的,话还没说,竟粲然笑了。马车里里外外全都静静悄悄,周围虽有不少兵士护送,可是除了马蹄声、车声,再没有一点儿旁的声音。
仿佛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是以,此时此刻,他的笑声也格外明显。
连在对于前头的杨殊都听得见。
沈宛双目微瞠,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秦沅。
谁知,对方却毫不在意地敛了笑意,说道:“宛儿,不必管他们,此行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哪里不舒坦只管同我说。”
“可是殿下……”沈宛还想再说,可是秦沅干脆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秦沅有些无奈地勾勾嘴角。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唠叨起来。从前明明一副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这样想着,原本只是在心中感叹。可是想着想着,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一个人哪里会随随便便改变呢?
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而且直觉告诉他,不止一件。她似乎有许多事情瞒着他。
想到这儿,他双眼微眯,连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些许探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