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风雨（1）.11（2/2）
知道了郑御史在朝堂上参了太子一本，也知道了皇帝大怒。便趁着还没下朝的功夫，又派了秋华去将秦涣接到坤宁宫来。
秦涣是皇帝亲封的晋王，是亲王之尊，只要是宫门下钥之前，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这也给这母子两个谈起事情来，多了许多方便。
秦涣今日一下了朝，走出勤政殿的大门，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了在等着他的秋华。
按照一直以来他对皇后的了解，知道皇后此时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了，此时找他也一定是商量朝政的事。
虽然皇宫之中一直有明令：后宫不得干政。可是事实上，皇后借助自己娘家的力量，已经成功地将手伸到了朝堂之上。许多事情，许多人，都能轻易操纵。
不过因为此时皇帝尚在壮年，她也不想引起皇帝的不满，便很少动用自己在前朝的力量，平日里也十分注意，生怕引了皇帝的猜忌。
其实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秦涣有朝一日，能够用得上这些朝堂上的力量。
秦涣这样想着，知道是有正事找他，便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十分抗拒去到坤宁宫，去到皇后的面前。
是以，见着秋华在等他。也露出平日里纯良无害的样子，快步走过去。
秋华见到秦涣来了，连忙福身给他行礼：“奴婢见过晋王殿下。”
秦沅身为皇子，又是亲王，不过面对皇后身边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宫人时，也全然没有什么架子。十分客气地唤道：“秋华姑姑。”
“殿下，”秋华见着秦涣不禁露出一抹笑容，随即说道，“皇后娘娘邀殿下到坤宁宫相见。”
“嗯，”秦涣点了点头，“姑姑带路，走吧。”
秋华见到秦涣今日十分和善，不禁想起来皇后娘娘近日以来十分为晋王殿下操心，虽知道这话说起来越矩，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晋王殿下，奴婢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姑姑但说无妨。”秦涣笑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尤其是他天生生得一副好皮囊，此时这样看来，实在是让人喜欢得紧。
秋华得了令，便说：“皇后娘娘近日十分为殿下的事忧心，娘娘事事都是惦记着殿下的，只不过有时候关心则乱，殿下切莫与娘娘有什么冲突，您二人和和气气的才好啊。”
“姑姑说的是，我都记下了。一会儿见了母后，我再为昨日的事，好好给她赔个不是。”秦涣虚心接受。
秋华见到秦涣这样听了进去的，颇有些欣慰地笑笑。她原本就只走在秦涣身前半步，这时一时没注意脚下步伐，慢了些，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秦涣的右臂上。
只听一声抽气声。
也分不清是秋华的，还是秦涣的。
秋华连忙转过身，退后一步，福下身给秦涣致歉：“晋王殿下，奴婢并非有意！”
秦涣脸上仍挂着一丝笑意，然而却有些僵硬，他看着福着身道歉的秋华，不动神色地背过双手，左手紧紧捂住右臂上的伤口。对秋华说道：“秋华姑姑，快起来，没事的。”
秋华这才站直了身子，忙上前问他：“殿下怎么样，可磕着殿下了？”
其实若不是秦涣受了伤，方才那下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什么事都不碍，只不过是皇后宫中的人从小到大都很仔细秦涣，生怕他受了一点儿伤，受了一点儿委屈。
秦涣此时手臂上的伤口被碰到，刚刚止了血的伤口，此时又有要流血趋势。幸好他此时穿得是上朝的朝服，朝服通身的藏青色，几近玄色，倒也瞧不出血色来。
只是这血一但流出来，难免会有些血气，到时候，只怕还是会被皇后发觉。
他手臂上的伤口此时也有些疼，可是面儿上为了应付秋华姑姑还是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说：“无事，秋华姑姑太小心了，不过是碰了一下，不碍的。”
“如此，那奴婢便放心了。”秋华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秦涣一眼，这一眼，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晋王殿下此时看起来，有些憔悴？
面上也有些僵硬……？
不过想着皇后娘娘还等着她带了晋王殿下前去交差呢，便不再多想，一心领着秦涣去坤宁宫了。
秦涣到了坤宁宫，进了皇后寝殿的时候，皇后早已遣散了来问安的各宫嫔妃，自己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喝着茶呢。
一见到秦涣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也顾不上旁的了，就抬手招呼道：“涣儿来了，快快，到母后这儿来坐。”
说着，就指了指她身边的另一把椅子。
这椅子与皇后所坐的主位椅子并排，原本是给皇帝坐的，此时殿里没有旁人在，母子俩也峨眉了许多顾忌，便就这样落了座。
秦涣其实并不敢距离皇后太近。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是那样雷厉风行，能够洞悉世情。
他坐在她的身边，岂不是更容易被她觉察出来……？
只不过此时皇后既然说了，他再推拒，就更显得欲盖弥彰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等到秦涣落了座，方才领他来的秋华姑姑又从外头进来，这回手上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盏茶。
秋华倒是并不急着奉茶，她方才到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底下的太监小海子来报，说是东宫出了事，她此时便是来给皇后转述的。
这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们主仆三人。秋华便边将手中的茶盏放到皇后身边的桌子上，边说道：“皇后娘娘，东宫出事了。”
皇后的手刚伸出去，要去拿起那盏茶。这时听到秋华这话，手不禁在空中顿了一顿，才放在茶杯上，问道：“哦？东宫的主子都走了，这是出了何事啊？”
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东宫，还没成什么气候，太子又不在，还能翻了什么天去？
秋华又将托盘上的另一盏茶放到秦涣那一侧的桌子上，却是始终看向皇后，继续说道：“并不是什么好事，小海子说，听闻东宫昨日进了个小贼，不过没捉住，这会儿东宫那帮人正满汴京抓那小贼呢。”
“小贼？”皇后听了秋华这话，不禁思量起来。东宫乃是宫闱禁地，除非有上头的人下令，否则旁人，不相干的人私自闯进东宫，那罪可是很大的。
若不是东宫之中有什么利可图，又有谁，会冒着这么大险溜进去？
一旁的秦涣听到突然谈起了这个话题，不禁觉得有些紧张，心一阵“噗通、噗通”地跳，好在，他自小就懂得伪装自己。
虽然他不会像他二哥那样，喜怒不形于色，成日里板着一张脸。可是他对待什么事情，对待很多人，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叫人瞧着如沐春风。
没人知道，那个样子，不过是他伪装色。
此时也是如此，他心中虽已是有着十分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挂着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茶盏，撇开茶沫子，轻轻抿了两口。
皇后思量了一瞬，觉得这事儿没有朝堂上的事儿大，便打发了秋华去守着门，自己则对着秦涣开口道：“涣儿啊，你怎么还是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啊？”
明明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皇帝竟然因为郑御史弹劾了太子，就将满朝文武全数落了一同，而且从始至终，连一个好脸都没给那郑御史一个。
这实在是叫她不得不担心，难道皇帝真的铁了心要秦沅即位么？
难道皇帝已经对秦沅信任至此？
……
这样的话，她的涣儿岂不是没有了机会？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为了涣儿的事东奔西走，一点点为他积蓄自己的势力，决不能因为皇帝的偏心而毁于一旦。
她决不答应。
可是涣儿此时怎么还是瞧着浑不在意的样子？分明都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叫她一看这就觉得气不打一处儿来。
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对他自己的前程多上上心呢？但凡他对前程能有对那个沈氏一半儿的上心，这时候也不至于被老二压了一头了。
秦涣见到皇后火急火燎的样子，先是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她说道：“母后何必大动肝火？母后要说的事，儿臣都知道，不过儿臣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与母后。”
“更重要？你说。”皇后敏锐地抓住了秦涣话中的重点。
秦涣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昨日之事，是儿臣做的不好，儿臣不应该那般顶撞母后，母后可要原谅儿臣。”
意料之中，皇后并没有在意这些话的本身，而是说道：“就这个？就是你说的更重要的事？”
秦涣笑着：“是啊，在儿臣心中，没有什么事比母后更重要，昨日儿臣惹了母后不悦，今儿来给母后赔不是，还不是重要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