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摇风雨（1）.17（2/2）
此时皇后正站在一边，光听秦沅说的这几件罪行，她便知道他一定是拿到什么证据，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以，一时间，她根本想不到说什么辩解的话，只能说：“陛下明鉴，臣妾一个深宫妇人哪可能犯这么许多罪行？太子竟当重诋毁嫡母，实在是不忠不孝！”
皇帝却并未听她说话，只是拿起手中的折子看起来。
只见那折子上，头一桩的事情，就是残害忠良。而这个忠良，正是指的崇阳大将军——沈仕。
皇帝生性多疑，沈仕意图谋反一事，却是没有什么确凿证据，只是皇城司的主司翁礼探听到沈仕与朝中另外几位大将军会面，说是谈话之中有谋反之意。当时沈仕功高盖主，皇帝只觉得那是眼中钉，肉中刺，寻着机会就是要处置的，便也未思及许多，此时看着秦沅这份奏折，却是突然发觉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这是被有心之人摆了一道，竟毫无所觉。
不过此事定夺并不能草率，便抬起头来，问秦沅：“太子，此时事关重大，你可能保证你这每一句话都不曾作假？”
秦沅面色无虞，闻言，立即回应道：“儿臣愿以太子之位作保，以亡母起誓，儿臣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好，咳咳，好，”皇帝连咳数声，才勉强道，“来人，将皇城司主司翁礼、晋王府中婢女青雪、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杨殊收押。收皇后印鉴，软禁坤宁宫，晋王软禁晋王府听候审问发落。”
“陛下！臣妾和您三十载夫妻，难道只听太子这一面之词，就要治臣妾的罪？臣妾不依，请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
皇帝一听，刚要说话，又忍不住咳嗽几声：“咳咳……你可不要说你不知那晋王府中的婢女青雪是翁礼私生女！咳咳……朕，朕没有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了。”
皇后听了皇帝说的这些话，脸瞬间煞白，知道已是无力回天了，愣了片刻，却突然笑起来：“那太子又是干净的么？陛下想来不知太子宫中宠眷正隆那位宛姑娘是谁吧？”
还没等秦沅说话，听到皇后这话，倒是秦涣急道：“母后！”
皇后却并未理他，自顾自说道：“哈哈哈哈，就是那个沈家的大姑娘，与太子定了亲的沈宛啊！沈家本该满门被诛，她却活了下来，陛下说，这莫不是太子窝藏朝廷命犯么？”
“咳咳……咳，太子，”皇帝看向秦沅，“确有此事？”
“是。”秦沅也并不避讳，直言，“沈家没有罪，宛儿也没有罪，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宛儿能死里逃生实在是万幸。”
皇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吵闹起来，皇帝面色不悦，问道：“咳咳…，外头出了什么事？”
守卫的来报：“回陛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秋华姑姑求见。”
皇帝不禁狐疑地看向一旁的皇后，却只见对方面色更白了一些，便对守卫说：“让她进来。”
那秋华显然也不是平素模样，瞧着憔悴了许多，双眼也是红肿的，此事开到大殿之上，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奴婢愿将这些年来替皇后娘娘做过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咳咳，你不是一向对皇后最忠心？”
“回陛下，事出有因，奴婢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可是皇后娘娘却不惜残害奴婢的亲妹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殿前司的杨殊将军与奴婢的妹妹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颇有情意，皇后娘娘为了控制杨将军，便以保护之名，软禁了奴婢的妹妹，要挟杨将军为其做事，这一次，正是命杨将军趁着战乱，取了太子殿下性命。”
“贱奴！你含血喷人！陛下，您怎么能信一个奴才的话呢！”皇后已然气急败坏。
然此时此刻，却听“哐”的一声，一人跪在地上，正是秋华提到的杨殊。
杨殊双手发颤，许久才开口：“臣，可以作证。”
“咳咳咳……咳咳咳……”听到杨殊的话，皇帝不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指着皇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这，咳，咳，毒妇人……咳……”
最后，竟猝然倒在龙椅之上。
秦沅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喊着：“传太医！！”
可是却发觉，皇帝已气息奄奄。
见秦沅跪在龙椅前，皇帝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袖中的谕旨掏出来，塞到秦沅手上，而后便阖然长逝……
一旁的皇后却突然着了魔般笑起来。
秦沅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
皇后看着气急败坏的秦沅，不禁笑意更甚：“哈哈哈哈，不过是一点儿毒罢了，你放心，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哈哈哈哈……”
秦沅怔怔地放开她。
皇后甫一得了自由，当即变了神色，扬声冲着大殿之外：“来人！太子谋害陛下，意图谋反，给本宫就地格杀！”
话音未落，大殿之外，由皇后母家的兄长领着一队军士便冲进了殿中。
秦沅刚想叫自己的手下出来，却见那些人还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瞧着小腹隆起，自然有五六个月了，正是阔别多日的沈宛！
秦沅不禁唤道：“宛儿？！”
底下的秦涣也是异口同声地唤了句：“小宛！”
而后便说：“舅舅，快放了她！”
秦沅则勉强冷静自持，看着皇后：“你想怎么样才能放了她？”
“你手中拿的，想必是继位诏书吧？你都已经是太子了，陛下还要加一道保险，他对你，对你们母子，可真是费心啊！”
“你想说什么？”秦沅面色冷峻，冷冷问道。
“只要你今日让位于我儿，本宫便放了这个女人！”
秦沅看向不远处，被两个军士暴力押着的沈宛，几乎想也没想：“好，我答应你。放人。”
底下的秦涣却开口：“母后，儿臣如今才想通了，儿臣不要皇位，不要江山，只要小宛一个，还请母后放了她。”
“你说什么混账话？！这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秦涣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微哑的年轻女声打断，原来是沈宛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晋王殿下又是演哪出儿一片痴心？若不是你为除太子殿下羽翼，苦心经营，我沈家又怎会被诛满门？若不是你巧言令色，说今生今世只愿娶我一人，我又怎会空耗五载光阴，又怎会认了仇人为夫？”
她此时头脑并不混乱，知道前世的事情，此时的秦涣并不知晓，只不过这些话已憋在她心中许久，实在不吐不快。
在场的旁人听得云里雾里，秦沅却恍然大彻，原来，原来她也是重来一世么？
皇后见秦沅此时怔怔出神，觉得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下便下令：“来人！将这贱人和太子就地格杀！”
冲着太子来的人自然是还没近前就被秦沅的人控制住，可沈宛在他们手上，当下便有人提起剑向她刺去，秦沅想也没想，冲了过去。
只可惜，他隔得太过远了些。
幸好，有人已提前到了沈宛身旁。
还替她挡住了这一剑。
皇后惊呼：“涣儿！！”
半晌，才听秦涣艰难地吐出一句：“母后，莫要一错再错。”
秦沅上前将沈宛抱在怀中，他的人已经将皇后乱党全部围住。
皇后抱着中了一剑倒地的秦涣，正哭着，却不期然看见了秦沅扔在她面前的折子上，赫然写着——
“吾儿继位之后，须善待皇后母子。钦此。”
……
皇后只觉自己做了全天下最蠢的事，倏然抽了身旁侍卫腰间佩刀，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