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生意继承人(2/2)
而天杀的波蓬家族更绝,仗着靠山是空明宫,竟然想直接参股——参进来控股。
是以上这些十几年里都围绕着翡翠城和北门桥的生意,眼红心热想分一杯羹咬一口肉,却被“头狼”拉赞奇·费梭以巧妙手法和雷霆手腕一一拒止,逐个逼退的险恶群狼们?
“我不知道。”
他哆嗦着道。
“我不知道拉赞奇老大在哪。”
但不管他们是谁。
他都不能死在这里。
没错。
里克瞳孔聚焦。
上一次,他没死成。
那必然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他也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就这样死。
绝不。
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重新抽出短刀。
“我发誓!”
在对方继续折磨他之前,里克赶忙开口:
“我说的是实话!”
是的,上一次,他付出了代价,得以活着。
而他既然付出了代价——应有的、足够的代价。
里克咬紧牙关,不知不觉扣住仅剩的左拳。
那他就合该得到点什么,收获些什么。
成为些什么。
这才能配得上,他这一路走来的痛苦和折磨。
因为这是命运欠他的。
是他应得的。
里克面上麻木,却在心中咬牙怒吼:
应得的!
“费梭老大生平谨慎,深居浅出,”面对周围的凶恶眼神,里克字斟句酌,寻找着可能的生机,“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他两面,两面。”
两面。
两次模糊不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面”。
入侵者们面面相觑。
“哼,拉赞奇·费梭生平怕死,历来藏头缩尾,这不奇怪。”
抚摸着短刀的男人眯起眼睛,凶恶的外貌流露出一丝狠辣。
他眼神一厉,话锋突变:
“但你告诉我,只见过两面,他就放心让你管账了?”
周围的恶徒们面色不善,只等首领一声令下。
里克叹了口气,绑紧渗血的右手袖口。
“四年。”
“嗯?”
“是四年,”里克咬了咬牙,“我是在翡翠城,干了超过四年之后,才得到机会,被提拔来管……更多的事。”
男人和手下们对视一眼。
没错。
里克冷冷地想。
八年前,红坊街一夜战争之后的命运剧变,让他颠沛流离,只能灰溜溜逃回南岸领,逃回翡翠城。
躲灾避难。
或苟且偷生。
他在费梭手下的手下(也许还不止)手下,艰难地用左手签字,靠单眼阅读,在各种数不清的记录和账本里磨了……整整四年。
浑浑噩噩,却也愤恨不甘的四年。
直到某一天,里克慎之又慎,精心计算的账目,突然出现了无数纰漏和麻烦。
等着他去擦屁股,堵漏洞。
有些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个不慎,就要枉送性命。
这也许很反常识,但是跟大多数外人想的不一样:黑街兄弟会并没有因为落脚在翡翠城这样的法治之城而变得温和。
很多时候,能在这里扎下根来的黑绸子们,都比王都的兄弟们更狡猾,更恶毒。
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
而就在里克使尽浑身解数捱过劫难,堵住漏洞,摆脱麻烦,在那最漫长的一周活下来,终于以为自己能松出一口气的时候……
他们来了。
里克握紧拳头。
他们令人印象深刻,却也是不容置疑地通知他:
纳尔·里克。
只剩只手单眼的小会计。
从王都逃回来的失败者。
你得到提拔了。
明天起,去看管外面的账目。
管理更多的人手。
处理更复杂的流程。
就好像……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狼眼,自他回到翡翠城起,就在背后看着他。
等着他。
至于那天的账目为什么会出那么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里克苦涩地道:
“而拉赞奇老大,他无论选人用人……”
也许还有杀人废人。
“……都历来谨慎,令人捉摸不透,仅次于他本人的起居行止。”
他尽量直视对方,好让男人同时看到自己的真诚与怯懦。
出乎意料,拿着短刀的凶恶男人没有再威胁或拷打他,前者轻嗤一声,似乎略有感慨。
里克甚至在对方的轻嗤声,隐约读出了几丝认同。
“但是北门桥,围剿洛桑二世的那夜,”男人冷冷道,“你就是那个替兄弟会出面,招揽赏金猎人的家伙,对么?”
该死。
里克心情一沉。
来了。
北门桥的围剿。
他最近的倒霉遭遇里,最糟糕的,也是最逃不脱的部分。
全怪那个倒霉王子。
他毁了一切。
一切!
“是,是的,”里克苦涩开口,“那事的准备工作……是我负责的。”
所以,这些人,这些亡命徒……是北门桥一事的余波?
想想,跟那晚围剿杀手有关的人里,有哪些人有理由找他麻烦?
是那些为贪一榜赏金,拿到了不实情报,稀里糊涂不明不白死在那吸血凶徒手上的炮灰?
但这事儿怎么能怪他?
要怪也只能去怪贝利西亚和幻刃,都是这俩女的,一个蛇蝎美人加一个狠毒婆娘定下的陷阱,他只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负责执行而已。
太冤枉了。
真要怪,怎么不去怪王子?怪他把灾难带到翡翠城?
是泰特·比绍夫?
这倒霉的骑士侍从,因为被冒名顶替而出了大名,拿到“命定之剑”的外号——顺便害得鸢尾花公爵戴罪下狱。从此以后,整个南岸领没人想跟他扯上关系,就连远远在街上不小心看了他一眼,都要犹豫该不该把看见比绍夫的那只眼睛挖出来烧了以绝后患。
不可能。
北门桥的事情之后,这家伙已被自己彻底摸透,全然掌控,早已是囊中之物,不可能有勇气反客为主。
是丹佛·布的同党?
不可能。
这偷鸡摸狗的骗子佣兵人虽死了,可还欠着兄弟会的债呢,他们怎么敢倒回来惹他?
是勒文·贾巴里?
是这个小白脸要灭自己的口,以防贾巴里曾经卑躬屈膝——字面意思上的——服务各大权势人物的秘密桃色史,会被自己拿作把柄威胁他?
该死,这个舞剑演员真是既多疑又不厚道,里克明明都还没开始威胁他呢!
那就是……孔格尤?
百步游侠。
里克眼神一茫。
是那些为他的死愤愤不平……为他的遭遇打抱不平的人?
这世上,还有那样的人吗?
“那你肯定见过刀婊子。”
眼前的男人坐在座位上冷冷道:
“凯萨琳就是逃到你这里,才得到帮助,东山再起的吧。”
刀婊子。
里克下意识地捂住右臂。
他眼前闪过那一夜的小巷里,那个断了一臂,走投无路,却依旧令人心寒的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的她明明潦倒不堪,失去一切,却依然能令他害怕?
令拉赞奇老大忌惮?
他,一个不起眼的黑帮会计,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做到什么成绩,才能变得跟她一样?
甚至超过她?
“我确实见过凯萨琳老大,也不得不配合她,为围剿杀手做足准备,”里克避开要点,尽量实话实说,“但自从那一夜过后,她就不见了。我最近听说她又出现了,有几个人可能会庇护她……”
这帮不好惹的狠角色,要是把账算在幻刃头上,那是再好不过。
如果他能再顺手拉几个讨厌的名字下水,比如那个一直觊觎里克生意的……
但里克话没说完,就看见凶恶的男人一刀扎上办公桌!
把他剩余的话硬生生吓回喉咙里。
“那个吸血鬼,连环杀手,洛桑二世。”
凶恶的男人转了转短刀,眼神一厉:
“你们把他藏在哪儿了?”
洛桑……二世?
里克深吸一口气,克服恐惧,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
就在这个瞬间,里克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明白了。
他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当然。
纳尔·里克,你太笨了,太迟钝了!
他早该想到的!
这帮人的真正目的!
“这也许得去问希莱小姐,”里克脑筋急转,嘴上不停,“那杀手因她而逃脱……”
毕竟,那夜整个北门桥的人都看见,她虎口夺食,抢走了王子的猎物。
“他总得有个去处,藏身处。”
凶恶的男人转动着手上的短刀,刮得老旧的办公桌痛苦呻吟。
“我向死去的奎德老大发誓,这我是真不知道!”里克立刻道。
毕竟,就连王子殿下身边的一众精英高手,都没能在北门桥外生擒他,或至少干掉他。
“而以兄弟会那天招募到的赏金猎人,全是炮灰和臭鱼烂虾,又怎么可能捉到他,甚至私下窝藏他——”
砰!
男人猛地一拳捶上办公桌,差点吓得里克再次伏地求饶:
“别装了!”
凶恶的男人死死盯着里克,这让后者不禁颤抖,生怕对方一刀捅来:
“我拷问了无数人,洛桑就t在北门桥外,在新郊区贫民窟失的踪,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么多成名高手眼前!他大变活人不见了!”
他一把揪住里克的衣领,怒道:
“这只能是内部人做的!”
对方手劲之大,里克被扯得膝盖离地,吓得魂不附体。
“而整个北门桥乃至新郊区,除了你们兄弟会,除了黑绸子,除了t的缩头乌龟拉赞奇·费梭,还有谁有这能耐,能当众藏匿洛桑,连空明宫乃至璨星王室的耳目都瞒得过去?”
里克能感受到男人那带着急躁怒火的唾沫星子喷溅在自己的脸上,但他现在无暇顾及卫生问题:
“哦,拜托!老大,你也太高看我们了……”
他强忍恐惧,连连辩解:
“对,黑街兄弟会,听上去是威风,可在这么多大人物的眼里,我们屁也不是!不过就是随时能踩死的蚂蚁!甚至配合空明宫围剿洛桑二世的命令,都是从兄弟会的高层直接下达的,连拉赞奇老大都无法反对!”
“哪怕真有什么内幕——这是我能知道的吗?”里克最后几乎是哭着把话说完的。
这话让男人顿了一下,他思索了几秒,松开里克。
“如果真有蹊跷……换作你的老大,他有可能知道吗?”
“可,可能吧……”
里克喘息着。
至少比我知道得多。
“他t肯定知道!”男人斩钉截铁,语含恨意,“这世上,最怕最恨洛桑二世的人里,绝对有费梭那个烂人。”
里克深吸一口气,庆幸着自己又保住了一轮小命。
但就在此时,男人却突然回头:
“算账的,你识字吗?”
识字?要写信?
里克眼前一亮,连忙整理仪容,挤出笑容:
“当然,我是会计。”
除非要做假账,否则怎么可能不识字?
很好,至少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果您需要我代写信件送达拉赞奇老大……”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男人点点头,向手下们挥了挥手,向里克示意道:
“割了他的舌头。”
啊?
里克大脑一空。
什么?
舌头?
在他愣神的关头,自有两边的大汉们挤上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再度按上台面,甚至还有一人抓起笔筒里的剪刀!
不是……识字……
刚刚不是还……
可他不是还需要我写信……
“不,求求你——”里克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嘶嚎。
可是这些黑帮打手的力气实在太大。
“哦,对了,”凶恶的男人回过头,皱眉提醒,“完事记得止血——别像上次那样,会死人的。”
死人?
里克挣扎得越发疯狂!
也越发绝望无力。
不不不……
“回去告诉你顶头老大,当然,用写的:别再躲了,赶紧来见我——他知道我是谁。”
领头的男人抽出台面上的短刀,还在絮絮叨叨地交代里克:
“否则我就继续找他的手下麻烦,直到把这缩头乌龟逼出来为止。”
不不不……
逼尼玛的逼……
里克被死死压着,看着另一个大汉在办公室里翻找着趁手的工具,很难说此刻究竟是绝望还是恐惧更多一些。
“没有我,你找不到他的!”
他用近乎变调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大呼:
“没有大事,拉赞奇老大绝不轻易露面!”
“我知道啊,”男人擦拭着短刀,不以为意,“所以才要你的舌头嘛……管毒资的会计被割了舌,这事应该够大了吧……”
他轻笑道:
“如果你还能活下来……不能说话的黑帮会计,不是更安全吗?那我可算帮了费梭的忙呢……”
操操操操操!
帮尼玛的忙!
里克满心绝望,他用膝盖抵着台面,死命踢打扑腾,竭力呼喊:
“所以你才需要我完完整整的!尊敬的涅克拉先生!!!”
此言一出,周围的大汉齐齐一怔。
另一个手下直起腰来——他终于找到了夹子。
“等一等!”
凶恶的男人开口了,他皱着眉头,伸手阻止了属下的行为。
入侵者的头目——涅克拉眯着眼睛走近他,弯下腰。
“你知道我是谁?”
差点一只脚踏上狱河摆渡船,里克浑身发抖,心脏扑腾扑腾地跳。
“是,是是是,当然,当然,”他急急喘息,只看了一眼就连忙低头,“您是……是……大名……大名鼎鼎的红,红,红蝮蛇!”
众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知道的?”
红蝮蛇的刀锋贴近他的脸颊。
“不是……不是所所所有人,都对幻刃和洛桑二世感感感兴趣的,”里克竭力平复着呼吸,平息打颤的牙齿,“也不不不不是谁都有胆子打打打劫兄弟会的地盘的……”
红蝮蛇眼前一亮:
“你在拍我马屁?”
“不不不用拍,”里克哭丧着脸,“您本来就是血瓶帮里,手底下最硬,最难缠,也是最可怕的一方大佬。”
拍马屁算什么?
有舌头重要吗?
红蝮蛇停顿了一会儿,冷笑道:
“我开始明白,费梭才见了你两面,就上手提拔你的缘故了。”
“四年!”
里克下意识重申道:
“我干了四年,才得到提拔的。”
不是两面!
不是!
他是凭努力,凭实力上来的!
“好吧,四年,”红蝮蛇直起腰,浑不在意,“所以你若遭了殃,不就更能把费梭那老狗逼出窝了?”
里克亡魂大冒。
“而正因拉赞奇老大不方便露面!”
他迅速开口,防止身边的几位大汉也急着拍马屁:
“我才能,才有资格代表‘头狼’本人对外出面,替他操办一切!”
里克顿了一下,着重重复道:
“一切!!”
这个字眼让残忍的红蝮蛇来了兴趣。
“你说……什么?”
“没错,我,纳尔·里克,我不仅仅是老板的代言人。”
里克深吸一口气,努力摆正表情,严阵以待:
“更是‘头狼’拉赞奇·费梭经由多层考验后,最终选定的——生意继承人!”
他的话音落下。
斩钉截铁。
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