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与少年（五）（2/2）

“哎哟！”阿毛的小脸皱了起来。

屋内的秀秀听到了动静，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焦急，问道：“阿毛？阿毛怎么了？”

阿毛一抹脸上的水珠：“没事儿娘，溅着水了。”

阿遥是一条会说话的鱼这件事，阿毛默认为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夜都深了，外头凉，快进来歇下了。”秀秀听到阿毛没出事便放下心来。

“诶，就来。”阿毛起身小跑着回了屋。

虽然阿毛知道了阿遥不是一条普通的鱼，但也许是因为阿毛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比较单纯，从没想过要从阿遥那里索取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会在晚上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蹲在罐子边上，跟阿遥说说话。

通常情况下，都是阿毛一个人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阿遥就慢慢悠悠地在水里晃荡，偶尔才会惜开尊口，回答几个阿毛孩子气的小问题。

“阿遥，你家中有几口人啊？日子过得热不热闹？”

“几百几千，数不清了。”

“那，你在这里会不会想家？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要让姑姑知道这次我也真的生气了。”

“可这样不好，会让你姑姑担心的。”

“哗啦啦”，一阵水花四溅。

阿毛识趣地住了嘴，默不作声地擦干脸回了房。

其实阿遥心里想着，这一方天地虽然小，跟浩瀚大海无可相比，但却也算得上清静自在。每日等着阿毛送到嘴边的小虾米，听着阿毛脚不沾地把持着这个脆弱的家。

第四天饭后，阿毛捧着个大白馒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掰些小块给阿遥，有时自己也啃上两口。

“今天一整天天都阴沉得很，却又迟迟不下雨。我也不敢冒然下水，所以没有阿遥最爱的小虾米了。”阿毛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歉意，觉得自己没有招待好阿遥这位特殊的客人。

阿遥探出头接住落下来的馒头碎屑。湿滑冷硬的鱼鳞与柔软温暖的皮肤短暂接触，阿遥又沉入了水里。

“私塾的那位郭先生今日又来过了，我都告诉他过我不会走，我要给娘治病，好好陪着我娘。”阿毛又想起了白天来过的郭先生。

早些日子，郭先生在街上遇见过阿毛，见阿毛在药铺里跑进跑出，待人有礼，长得也甚是机灵。郭先生便直说这孩子很有灵气，是块璞玉。又在街坊四邻口中听闻了阿毛家中难事，便硬是不顾阿毛不愿，一路跟随着阿毛到了家中拜访，与躺在榻上的秀秀一番长谈。

郭先生言语间的意思透露出了自己想收养阿毛的意愿，让阿毛跟随他去私塾，不要浪费了阿毛的天赋。至于秀秀的病，他也愿意尽些绵薄之力。

秀秀听完郭先生一番话，当真是万分感激，强撑着病躯想下床拜谢郭先生。秀秀清楚，。如果郭先生当真愿意收养阿毛，这对于阿毛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以后阿毛的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听了郭先生情真意切的一番话，站在一旁的阿毛却红了眼，硬生生把郭先生给推出了门外。

阿毛说，他不可能会放下自己的娘亲不管，所以他除了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

在阿遥的世界里，不懂什么叫血浓于水，也未曾有过生离死别之苦。听了阿毛像是说着誓言般的语气，也只是不以为然地吐了些馒头碎出来，白白的碎屑像雪花冲上水面，接着开始慢慢坠落，一点点沉到罐底，最后融进了有些浑浊的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