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与少年（七）（2/2）

但现在，看到娘亲悠悠地睁开眼，朝着自己虚弱地微笑的时候，阿毛突然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阿毛，这本是娘的命，现在反而是辛苦阿毛了。”秀秀话还没说几句，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秀秀越咳越激烈，突然身子一歪，朝地上喷了几口发黑的血痰。

“好了好了，娘，杜郎中说咳出来就好了。没事了，现在没事了。”阿毛赶紧过去给秀秀顺气，隔着衣服，已经能清楚地摸出秀秀脊柱的骨头形状了。

现在阿毛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之前被遗忘的疲倦感姗姗来迟，阿毛觉得自己只想瘫倒在地再也不想动一下，哪怕是一根手指。

但哪里的时间给阿毛休息呢？

阿毛换上干净的布衫，把又脏又破的衣服洗干净之后趁着大太阳赶紧晾晒好。

快两天没打理的院子，有一些失去活力的样子。院墙下的小青菜像是因为被遗忘了，看起来都有点泄气，菜叶子都有些蔫了。

等阿毛把院子都扫完了，看到水缸边上的陶罐子，突然想起了阿遥。

两天没有换水喂食，也不知道阿遥怎么样了。阿毛赶紧跑到罐子旁往里看。

因为前两天的大雨，罐子里的水早已满溢，水十分浑浊，只能隐约看到罐底的那条鱼似乎还在一下下扇动鳃盖。

还好，没有像阿毛担心的那样，看到一个鱼肚白在罐子里漂来漂去，阿毛终于感觉的了一些高兴的好心情。

“那是我命硬，你换条鱼这么折腾试试。风吹日晒又雨淋的，连吃的都没有，这是什么？是折磨，你明白吗。”阿遥慢悠悠地说着。

“阿遥对不起！你知道的，我，那个，我这两天”阿毛越是心里着急越是不知该把这两日的事从何说起。

阿遥也没有真的怪阿毛的意思，就是两天没人说话没人理睬，内心有些寂寞：“我都听到了。”

阿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阿遥你没生气吧？”

“没有。”

见阿遥真的没有生气，阿毛才放下心来：“那太好了！那阿遥，我想现在去捉条鱼回来给娘炖碗鱼汤，再放点姜片去去腥，你说怎么样？”

“随你，反正我不吃。不过你要是去，给我带点小虾米回来好了。”阿遥见阿毛起身要走，觉得自己也饿了，干脆让阿毛带一些虾米回来。

“好。”阿毛又掰着手指数了数，“对了阿遥，算算日子，你明天就可以走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能送给你，到时候捞到的小虾米就当我送你的临别赠礼了。”

阿遥听了自然是高兴的，但嘴上还是说着：“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做事还挺讲究。”

阿毛把药先给炖上了，接着帮阿遥换水，一边换水一边嘴上不停：“那阿遥你要是明天回去了之后，可不能就把我给忘了哇。你要是有空了可以随时回来找我玩的。对了，你住哪里啊？我能不能也去你家看看？”

听着阿毛跟老奶奶一样碎碎念个不停，阿遥实在听得烦了催着阿毛该出门了。阿毛这才拎着渔叉渔网，背上背篓就出了门。

阿遥虽然嘴上催着阿毛出门，等阿毛真的走了又觉得有些无趣起来。又想着自己这次闹了这么多天，明天回去肯定是少不了挨姑姑一顿打了，只能想想怎么让姑姑下手轻一点了。

阿遥在脑子里不停地想来想去，时间反而过去得更快了。

可等到炉中的药都熬干了，阿毛却还没回来。

阿遥算算时间，原本来回一个时辰足矣，可这次，两个时辰都过去了，院门始终紧闭。阿毛走的太久了，阿遥有些疑惑，想着也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给耽搁了，只能认真辨认从门外经过的每一个脚步声，但始终都没有属于阿毛的那个脚步声出现。

等到夜晚悄然而至，阿毛还是没有回来。屋里的咳嗽声持续了一整夜，那盏小小的油灯烧了一整夜，从屋内透出的昏黄灯光像火光一般漏到陶罐上。

阿遥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