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门关也把你拉回来（2/2）

宋之乔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也什么都听不进去，小穆说顾枫没有了，没有顾枫，这几句话在他脑海里不断的重复，顾枫，顾枫，怎么会没了，宋之乔眼底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那么多鲜活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真实存在过的人，怎么就没了……

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些什么不好的回忆，宋之乔“啊”得大叫一声，捂着太阳穴，形似癫狂，他跪了下来，说不是，不是那样，顾枫，顾枫！

顾枫死了。

小穆被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几步，看着宋之乔眼底滑落的大颗大颗的泪，又听他嘴里直念叨着顾枫，伤心欲绝的模样，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不忍，最后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只剩下宋之乔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间黑不溜秋，一丝光亮都没有的地牢内。

哭到后来，他不再哭了，只是茫然地抬起头，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封得严严实实的窗口，伸手，想触摸到一丝光亮。

微光照在手腕间青黄色的血脉上。

宋之乔扭头，望向盛着饭菜的碗。

……

宋之乔自尽的消息传来时，黎晁正在和弟弟黎殷下棋，他悠哉悠哉地落了一子，笑盈盈地将黎殷的最后一线生机彻底扼杀，黎殷盯着棋盘看了半响，眉头紧锁，既是不服气，又是找不到破解的法子，最后干脆孩子气十足地将手中的棋子一扔，认道：“我输了。”

黎晁眼中漾起一抹温柔，一子一子收了棋盘，地牢的探子忽然来报，尖锐的嗓子像是要把屋顶掀了：“那姓宋的割腕了！”

黎晁手下一抖，一颗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做的棋子，险些就这么毁了。

“你说什么？！”

黎晁是死也不信的，宋之乔这个蜜罐里泡大的，割破了点手指都要人吹吹的小公子，会有胆子割腕。

直到他亲眼看见，漫了一地的血，宋之乔手腕上一道碗口大的口子，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红得扎人眼。

而倒在血泊中的宋之乔，早没了什么精气神，无力地垂着手，闭着死了一样。

快死了一样，

快死了一样

……

宋之乔也觉得自己快死了，腕子上的伤刚割下去的时候很痛很痛，痛得那么鲜活，存在感是那么的强，到后来也就没那么痛了，生命的痕迹在一点点流逝，宋之乔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快他就没办法再蓄起心力琢磨这些儿了，视线逐渐模糊，头越来越沉，连带着身上的那点热乎劲，都顺着腕子里割破的口子流出来的血一块儿去了。

他快死了。

想到这，宋之乔嘴角反倒勾起了一个笑，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摩挲着手腕，想着——

他有罪，都是他的错，割下去这一切是不是就会结束，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应该会吧？

思绪越来越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之乔感觉自己凭空飘了起来，飘荡在人世之外，像个戏外人走马观花地看遍了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走完这个过场，他恍恍惚惚，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就到了一处地方——

脚下踩着青色石砖，水声泠泠，淙淙流动，两岸水雾弥漫，大片大片彼岸花烈焰般盛开。

忘川，这里是忘川，是奈何桥，只要涉过那片水，过了那座桥，前尘往事忘得一干净，又是一轮新的开始。

他想也没想，像个提线木偶，一步步缓步向前行去，已然上了桥，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喝声，生生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宋之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