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2）
啊，会这样想，李长天真是被这段感情折磨得心理扭曲得都变态了，可他还不自知，一味朝着这条道路上狂奔而去。
这不，见秋水挡开了他的筷子，这就给他抓住了由头。
他一哂，痞痞地问：“怎么？你我之间还需要客气吗？”
秋水：“……”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态，熟悉的话----熟悉的配方啊。
秋水自也立刻就想起了学车那段。
当时她防他揩自己油水，结果被人家说：“杨秋水，老子早就摸过你，抱过你，也还亲过你了，你装什么贞洁烈妇？”
此时她要再回嘴，又是自取其辱。
登时秋水就被李长天噎得又气又恨，可怎么也不敢回话了。
李长天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又说：“你别这样子楚楚可怜地望着我，你想吃，我再给你点一份就是了。其实你哭兮兮的模样，真的很难看，从前我不敢提醒你罢了。”
说完，他还真就再点了份炸鸡，指明是为她点的。
瞧瞧他这反客为主、倒打一耙的姿态，做起来行云流水，毫无羞愧之色。
秋水没心思计较他的厚脸皮，她方才想起了自己先前在大哭呢。
出糗了，肯定此时模样跟个疯婆娘似的，还被这男人看了去。
她顿时慌乱地连抽了五六张餐巾纸，别开脸，将面上和眼眶里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
一边整理妆容，一边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李长天想说我找你呢，明知故问。还找了好久了，像个傻瓜一样，深夜在空空如也的大马路上没有希望地找着。
但是这个话题明显是个尴尬的、伤自尊的话题。
才被她当面告知从来没喜欢过他，你转头就跑出去找她，不是自爆自己贱么？
遂改口：“酒店里没吃饱，我来找点吃的。你呢？也没吃饱？”
秋水道：“堪比鸿门宴，哪有心思顾着吃？”
“呵呵。”
笑过之后，两个人好像都再找不到话题了，一时相对无言。
李长天只顾着吃，又伸长手臂将秋水面前那半瓶啤酒拎过去直接对着嘴吹。
啤酒下炸鸡，爽歪歪。
剩下的炸鸡自是都入了李长天的口腹，但他意犹未尽，开始将饿狼一样的目光扫向秋水面前那半碗牛肉面。
秋水一惊，忙捧着面碗，呼噜噜地吸。
李长天：“德性！”
老板端来第二份炸鸡，又有得吃了，李长天这才放弃了跟秋水同吃一碗牛肉面的想法。
肚子已垫了个底，他忽然想起了前事，又问：“之前你在哭什么？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哭得那么厉害。”
“……”秋水搁下面碗，筷子搅着面条，“没什么。”她说。
“没什么会哭？”
“我说这牛肉面太辣，我被辣哭了，你信不信？”
“不信，你给我吃吃。”
“……”
又被堵得无言以对。
秋水看李长天虎视眈眈她的牛肉面，同吃一碗面，她真的做不出来，都分开这么久了，这太暧昧。
遂干脆给他叫了一碗：“老板，再来一碗牛肉面，三两的。哦，多加一份牛肉。”
李长天咧嘴笑：“贤惠！”
片刻后，又撇撇嘴道：“就是反应太慢了，现在才给我喊。”
秋水：“……”
秋水慢慢接受了李长天如今大约就是这么个嘴欠的玩意儿了，她逐渐释怀，放松神经，已开始能与他在嘴上过过招了。
气氛渐好，夜色越浓。
两个人一边喝着夜啤酒，一边居然从斗嘴开始，然后越聊越愉快了，还你来我往地开起了玩笑，甚至是互相揭发高中时候憋在心里的对对方的吐槽。
“你说你觉得你的黄毛儿很酷，我当时不好说你，其实我觉得你那头黄毛儿要多傻有多傻。不光我觉得，很多人都觉得。你不知道，我们女生私下里都用洗剪吹指代你。”
“说我？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在我们男生心目中乃是最装逼的那一个？到现在，你这装逼的样子都还没改。”
“哎哎，我为什么要改？真奇怪，既然你看不惯我这样子，当年你干嘛还喜欢我啊？”
“拜托，是你先说的喜欢我。我想了想，你当时长得还可以啊，而且说是校花，可竟然长期都找不到男朋友，我就勉为其难做做好事喽。别人说的，读书的时候不谈个恋爱就没有青春。为了让你有个值得回忆的青春，我就发善心收了你。”
“胡说八道！”
……
酒至半酣，秋水愈加头脑发热。
她想起当年自己离开C市，说是决心与过去的一切断了，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李长天。半年后，她就听说他从大学主动退学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还是个本科，这个人脑子一定有问题吧。
再一年，她就彻底听不到李长天的消息了，他好像泯然众人矣。
原先她一直觉得，她知道他的消息，那同样他也知道她的消息---这个想法好可笑，但她一直自欺欺人地坚信如此。
没了李长天的任何信息，她心里空落落的---他消失了，那么她在他的世界里，也就彻底消失了。
终究时间，杀死了一切，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的、肝肠寸断的、哭的、笑的、痛的、悔的……
想起她缺席他生命的那几年，有许多她不明白的地方，喝了酒，警惕性不高，秋水就毫无负担地拿出来问了：“你当年考得挺好的，上了本科，为什么后来不读了呢？”
“……你也知道我这人懒散，不是读书的料。没人在一旁督促着，我就学不下去。读了一阵子我实在忍不了了，就跑去当兵了。”李长天说。
但其实，他妈妈被抓，坐牢了，他再也无心念书。
本来上大学只是和某人的约定。
不过话里还有另外的意思，可惜秋水醉眼朦胧，没听出来---皆因，那个督促他学习的人也不在了。
“哦，可是当初怎么想起去当兵的？当兵多辛苦啊，还是西藏兵。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你傻不傻？你可还记得当年考大学的时候，咱俩多不容易啊？”
李长天陡的站了起来，并拢双腿做立正姿势，再右手比在左额头，冲秋水郎声道：“报效国家，匹夫有责！”
“……德性！”
“哈哈哈……”
秋水笑眯眯地看着他重新坐下来，赞他：“你的姿势挺标准的呀，穿上军装再做这个动作，一定帅呆了。”
“那当然！”李长天笑道，再度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过了会儿，他目光闪烁地看着秋水：“喂，你问了我那么多，该我问你了。你知道我当年追着你的火车，想跟你说什么吗？”
秋水：“……”
秋水的笑容僵在脸上。
当年他还有话跟她说吗？
她以为他只是来送送行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杨秋水，你要不要等我一年？我一年后就考到京市来。你就只等我一年就好，我回去复读一年。这一回我一定好好读书，不再浪费学习时间，我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功课上，我一定会考到京市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如果，如果……”
李长天低下了头，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桌面，手里握着啤酒瓶无意识地轻轻摇晃。他一边嘴角微勾，略带嘲讽的浅笑，那淡淡的语气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低低地说：“如果我再考不上，那我这样不中用的男人，这样不求上进的男生，你不要也罢，我配不上你。”
秋水：“……”
泪水控制不住地如涌泉般，汩汩地快速溢满了眼眶，又迅速滑落脸颊，很快就模糊了秋水看着李长天的视线。
女人的眼泪一定不会骗人。
所以秋水这模样，让李长天越发笃定---从没有喜欢过他？骗鬼去吧！
已酒足饭饱，探也探过了，答案令李长天心满意足。
他抬手将油叽叽的嘴巴一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就直视着秋水，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意：“喂，杨秋水，你想不想挽回我的心？你要是说个想字，或者不好意思说，脸皮薄，那点个头也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