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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壹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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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徐文山膝下无子,若算上她一共只得了三个女儿,听她这样说,也未作深想,只当全是她的牢骚话。

他眉眼间渐渐浮上藏不住的颓唐之色,在彷徨里害上凄恻萧条的病症。

徐杳昨儿没会出他的意,今儿倒会出几分。他每回来原不过是虚打着宠眷的名头,无非与自个话两句家常罢了,他昨夜那番兴师动众倒教她夜不能寐,连累得她白日里也打不起精神头。

他幼时念书时便在众皇子中博得头筹,素爱“以史为鉴”,往日在王府时更是有一回同自己王婆卖瓜自吹自擂,说自己这叫“可以正衣冠”。想来正要得以印证,他这是要学做柳下惠第二了。

燕怀瑾头一回仔细打量起落英榭的内殿,唯独她那方案台入了他的眼,颇有几分兴致浓集,置下手中的茶盏,踱步至前。

入眼一架小叶红檀笔架,秩序井然垂挂着京提狼毫等,然后是青花瓷山峦笔枕,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沓宣纸上压着的一对金丝楠乌木镇尺,金丝层层叠峦如玉化一般,旁边搁着一本佚名游记格格不入。

“早闻襄良媛是个会读书的,”他手上挑捻出一支小楷狼毫,“襄州狼毫逢年贡才呈上来,到你这儿竟成了平常物。”言辞嗟惜道,“为朕研磨罢。”

徐杳应声,不疾不徐地将灯掌亮几分,才上前一手执着松烟墨块,另一手托着袖口,腕上使力碾磨起来。他笔尖三分处蘸墨汁,只得须臾片刻又蘸了两次,终于搁下笔。

她一眼睬过去,他的字迹一如既往苍劲隽秀,那字迹她往日里是了如指掌的,只因她上一世自幼同他一处习字,久而久之,许多字的字锋韵脚也如出一辙,一度神似难辨。

他写的是柳永之词《雨霖铃》的下阙的开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柳永,风流名士也,然无人为其收葬,唯有江淮名妓为其埋一座坟冢矣,后世有人评谈:才不是他自绝与上,甘于“下流”。

她犹记得自己与燕怀瑾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之际,二人无一事不投缘,有一日恰逢悱恻缠绵时,她难得心生如胶似漆之意,愈发缠人起来,不过是依在他鬓间念了一句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虽有气无力,字不成句了些,到头来终归是巫山一段云,一发不可收拾。

“朕考你一考。”他有意敲打她。

只见她一对柳叶眼里流光微逝,期期艾艾应他一句“这有何难。”便移步过来,他尚未反应过来稍稍往后踉跄了一步,他一只手还附在案台上,她仿佛被他半圈在怀内。

她垂首执笔,紫檀木笔杆上仍有他的余温,一时三千青丝顺着一侧倾泄下来,掠过他的手背,惹他蜷了一下手心,不疾不徐反手悉数拢住,触及绵软,他甚至清晰能够触到她有一刹那的颤栗。

徐杳也算活了两世之人,却平生头一回舍身体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滋味,心底暗道了一声“混账”。

她一面将狼毫轻搁在笔枕之上,他一面怅然若失俯瞰她霁媚的簪花小楷,果真同自己的字迹迥然不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南辕北辙了。

正是: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恻恻痴嗔地喃喃道:“兴许她是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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