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贰玖(2/2)
经他这一动作,她的手疏忽间竟蹭过他的脸颊,他只察觉出温温软软一片,继而便是她晚间冰凉的翡翠镯子,她已然收回手。
“朱毫,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说这话的时候,色厉内荏,虽是说与他听,何尝又不是说与自己听,“你这些龌龊的心思且收一收罢,我只当一个字也没听见过。今后还是与往日一般,不好吗?”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话音未落,朱毫却毅然挥袖,烛火明晃了几下,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期而然,兰若轩的内殿竟是入眼漆黑了。
他将她那些告诫之辞早已抛了个一干二净,他半跪在地上,伸手挽住她的颈脖,欺身上去,一对唇贴上她的眉角,她一时被他骇得阖上眼,他便顺势吻上去,道不尽的温柔缱绻,她的眼睫在他唇下止不住的轻颤。
那是于她而言这一生最漫长的一瞬,她才豁然知晓,原来一瞬也会成为永恒。
自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濯清涟可以不妖,但出淤泥怎能不染。
“也许,我们都会不得好死。”他到底还是没有再逾越她,唇齿间惦念了这么一句,声音低哑,气息紊乱。
“啪——”她毅然决然赏了他一个耳光,“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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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杳自那日晋封小仪之后,燕怀瑾便时常掐着时辰来落英榭与她一同用膳,又逢她月信的日子,倒也未曾留宿,她也生出不少困惑,他这一回回是来得个什么名堂,除却相谈融洽了几分,还不及她二入宫的头两个月亲近一些。
她自然也不会妄想他这是同自己细水长流,再加上他时不时会对着自己出神许久,再落入她眼里,他的行迹委实蹊跷,她却也不曾开口询问过一句,他有他的张良计,她亦有她的过墙梯。
姑且算得上令人省心的便是撷芳斋的赵容华近来安分许多,二皇子的抚养权兜兜转转竟去了中宫那里,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想来娴昭仪也为了这桩事焦头烂额,又为着瑶光公主孱弱病榻一事一连免了几日的晨定。而撷芳斋原先的掌事宫女寄云被查出私通一事却再无着落,除却一双宦人鞋履再无其他信物,这在大燕的后宫里头无疑是大海捞针罢了。
骄阳似火,日头也愈发毒辣起来,各宫上下各自皆去内务府领了份例的碎冰,不过即使有碎冰这炎炎夏日也着实难熬了些。依照往年的日子盘算起来,这会子已是前往行宫避暑的时候,只是今年却还未曾敲定去何处的行宫避暑,更别说提到行程上来了。
这日徐杳正伏在案台上习字,只说心静自然凉,这话果真是不假的。鸢尾行事匆匆挑帘进来的时候,正赶上她一笔落锋不圆满,她便生出几分不详之兆,继而便见鸢尾同自己见礼后,紧蹙一对眉,对着自己直言不讳道:“徐大人托人递了口信给奴婢。”
“可是有什么十分打紧的事情吗?”她直截了当问出口。
“徐大人说,陛下今年必然会去阆州的行宫避暑。”
徐杳听罢鸢尾这话,不露声色道:“你家大人的消息倒比我这个伴君左右的还快一些,我前两日嘱你去内务府取碎冰时还不见你如此雷厉风行,可见你待你家大人是十分忠心耿耿的。”
她顺口唤出“你家大人”四个字,惹得鸢尾只好同她讪笑起来:“当真是十分打紧的事,原是那阆州知府遭了赵右相私下弹劾,只怕这遭陛下会借着避暑的名头名正言顺去一趟阆州。徐大人的意思是,这阆州知府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阆州当属大燕除却京都之外最繁华的地界,去那处避暑也算顺理成章。至于阆州知府,这人的底细徐杳倒是略知一二的,说得通俗一些,便是徐文山和常海德的钱袋子。这些年来,燕怀瑾待往昔时助他登基的肱骨之臣大不如从前,说是颇为忌惮也算没差的。他于朝堂上的所作所为也算人之常情,古往今来,多得是这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