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叄伍(2/2)
她这般得心应手,也并非全无缘故,这一世她托生去了襄州,自然比不得常太尉府邸里头处处拘谨守节,也算成全了她一桩心愿。
燕怀瑾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看她这一番忙活,末了还为她系上了佩玖,指尖绕过她腰间象牙色的腰衿,他这一举措无端端教徐杳猝不及防,她身形微颤,眼前是微微垂首的燕怀瑾,她倒盼着他马虎一些,奈何他偏偏是一副十分郑重其事的模样,一时之间二人已是道不尽的旖旎风光。
她大抵是一时犯起了糊涂,竟想起《诗经》里头的一句“彼留之子,贻我佩玖”,暗啐了一声自己不过是穿了一身男子服饰,如何却成了这般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再者以她同燕怀瑾的境地如何同《诗经》里头的烂漫风月相提并论,委实是糟蹋了。
也不知燕怀瑾是如何同蔡莲寅吩咐的,她只好亦趋亦步紧随着燕怀瑾,不曾想他倒带着自己隐在夜色里径自出了苑落。她心底禁不住长吁道:世人都晓神仙好,神仙不若做皇帝。总归在这宫闱之中,不过全凭一句圣意难违。
二人一路穿过翠微园,途经前两日徐杳曾经独自来过得“吴刚伐桂”处,今夜的桂花香倒是同那夜如出一辙,不过是少了徐青颦同她的姘头。她的眸光堪堪才同他的肩头持平,自然也瞧不大清楚前头的路,倏而脚下磕磕绊绊,踉跄了两步,幸而有燕怀瑾在前头,她刹那间鼻翼已经磕到他背脊上,硌得她生疼,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燕怀瑾身形微滞,自从同她相识以来,他便依着她就寝掌灯的癖好,她似乎是夜里不甚清明的。徐杳好容易勉强稳住身形,手心顿时一暖,他已然够出手裹住她的指尖。他这样同她亲密无间的举动,惹得她怔了一怔,终究还是没有挣开。
不过须臾片刻之后,燕怀瑾带她来到了一扇紫檀木侧门前,轻而易举打开了门闩,二人衣袂飞舞便这样从行宫里头销声匿迹出去了。
徐杳踩上平仄凹凸的青石板上时,所视之处愈发昏天黑地,这才逐渐意识到这扇侧门竟开在一道狭窄的深巷里头,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地境。
偏偏这夜幕愈发如浓稠得墨砚一般,万籁俱寂里风翦一抹红,若隐若现充斥着血红,那是建安二年那夜颜舜华的赭红大氅,那是她遥遥无期的祈望,此时锈迹斑斑映在她眼前。她一时心跳如擂,鬓角额间也生出些许细汗,她阖上眼帘,却还是始终挥之不去。
她指尖不由自主地用力,她素来是蓄指甲的,如此这般,她指尖的指甲下一瞬已经陷入燕怀瑾的掌心,她另一只手又攀上燕怀瑾的袖口,她几乎半边身子都要倚在他的身上。
然而燕怀瑾察觉掌心的刺痛之后,不以为意,神情如常,仿佛清晰可辨的唯有衣袖上微不足道得力气,倒教他好生进退两难,直到后颈传来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他紧了紧手心。
他低涩的声音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无所适从:“徐杳。”
他唤了她的名讳,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