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柒拾(2/2)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蔡莲寅捧着一摞摞奏折送进来之后便木头人似的往殿外一立,直到了用膳的时辰才会通报一声。
徐杳这才撂了手上的墨饼,小心翼翼瞟觑了燕怀瑾好一阵儿,见他批奏章的时候简直是过分的聚精会神,委实再分不出心神来折腾她来。她索性也不拘泥,歪在卷着绒毯的美人榻上,好不自在,一旁瓜果糕点一应俱全,鸢尾还将方寸的鸟笼儿拎了进来,正好是她逗鸟的的距离。
她好容易安顿了半日不到,燕怀瑾竟有几分坐不住了,时不时便朝她这里张望过来,她初时只当未曾察觉,三番五次过后她也忍不住,梗着脖子好声好气问了一声:“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一抬眼不打紧,偏偏瞧见他横眉直立,颇有几分焦头烂额,这时候听她开口问了,下一瞬便朝她招了招手——
她只好自塌上下来套了鞋袜,一件藕色琵琶襟褂子斜垮着半搭在肩上,上前接了他递过来的一本奏折。
摊开看了一眼,几乎是一目十行,只将末了落款人得名讳瞄了一眼,竟是定国公,洋洋洒洒只为了举荐新科探花郎,正是裴炳。
“这探花郎是个好的。”她一五一十道,指尖描摹在落款上半晌。
燕怀瑾半边腕还扣在案上,好整以暇望她:“你且说说看,他好在哪里了?”
“状元文采斐然,榜眼见解独到,只一点比不上这探花郎。”
她吭了吭声,一阵搜肠刮肚,斟酌了一番漂亮话,到底也没有说出口,索性直截了当道,“说到底还未曾正儿八经入仕呢,文章里打起官腔来便是一派古板套话,若说是纯粹一心为民的文章,那叫不机灵,任谁都能写一篇出来。只他们考虑得也太面面俱到了些,往深了说便是畏手畏脚眼光短浅,跟朝堂上那些老臣又有什么分别。”
“□□帝开设三年一科举是为得什么——”她这才合上奏折,呈还回去,“选得自然是要标新立异,才会免于泯然众人,专要那些中规中矩的,还不如莫要开科选举了。”
“你且猜一猜,这回科举主考官是谁。”但见燕怀瑾听罢她这席话,面上却不为所动,半点瞧不出喜怒,偏偏这会子又同她卖起关子。
她也不遮遮掩掩,报了所想之人,果然见他应了声:“正是徐相。说起来,杳杳以为,该给这探花郎一个什么官职。”
徐杳思忖了许久,还是做了同定国公此行径相同的事。
“听说近来廷尉监很是动荡,原是夏老廷尉上奏辞官您不批,廷尉监乃立国之根本,表纪法之严明,自祖上便立下规矩,不得亲和任何党派之争,一旦夏老廷尉革职,必然引得各路人马虎视眈眈。”
“是以这探花郎么——”明明了了告诉他,她这是决计举荐裴炳,“做廷尉再适合不过了。”
燕怀瑾似乎是早已料知她这番话,适才的一本正经渐渐荡然无存,倒露出几分同她逗趣的模样,不经意挑了挑眉:“他不过初生牛犊,你却钟意他担这样的高位,朕倒要替他问你一句凭什么了。”
“凭他怀着一颗纯挚之心,”她一时间笑得促狭,“更何况,他身后有定国公作保。”
“定国公这些年行事素来讲究一个独善其身,确是他最合适不过。”他不置可否,“那杳杳呢,有没有存着私心?”
定定地望着她,眸光晦暗。
似乎是在揶揄她,又似乎是在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