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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捌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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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件,朕不舍得你。”

徐杳本就在夜色里多少有些视物不清,一时间绽开满天星的烟花,天地间霎时亮如白昼,以致于她禁不住颤着睫抬眼——

凄凄迷迷的旖旎烟花,道不尽的流光溢彩,火星子稀稀疏疏地散在四下,几乎是“嗵——”一声便在她心底炸开了。

翌日落英榭

晨光微熹,原本按着往年的规矩,宫里头上上下下都是要去寿合宫行三跪九叩之礼,但今年却别开生面,只因崇熙太后这遭病重,命明珠去各宫递了话,这请安之礼便免了,偏偏卯时的时候蔡莲寅蹑步进了内殿,低声通传了一声:“穆王一大早便进了宫,眼下正跪在华清宫外头请见呢,臣先时遣人回了话,说是陛下歇在落英榭呢,岂知穆王听罢这话照旧在石阶下跪着,任旁人再劝也不听,誓要见您才罢休呢。”

徐杳昨儿被他闹到寅时才将就入了眠,眼下本就睡得浅,经蔡莲寅这一番动静,神志已有了几分清明,眼帘却重得抬不起来,嘟囔着声音开口:“人家这般诚心来拜您,您这气焰也该收敛些了。”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半边身子还搭在他怀里,遂辗转裹着被褥往里头侧身一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好一会子才安稳下来,“您好歹也去瞧一瞧罢,昨儿宴上已经替您背了一回罪责,谁知道这回又该是什么罪责了。”

她这厢昏昏沉沉之际,言辞都有毫无忌惮起来,燕怀瑾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触手绵软,以往瀑一般的青丝此时却纷杂无绪,被她胡乱枕在身下,想着约莫是昨儿夜里折腾得狠了些,眼瞧着自己跟前的被褥被她悉数卷去,终于耐不住性子起了身,他倒是精神大好,还不忘一本正经告诉她:“什么罪责,初一便这般口无遮拦,也不怕当真犯了忌讳,普天下还有人敢治你的罪不成?”

蔡莲寅从始至终面无波澜,却开始装聋作哑起来,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忙不迭上前侍奉燕怀瑾起身。

直到日上三竿之时,徐杳才悠悠转醒,说是初一,其实也不过是个闲散日子,便穿了一件绯色蹙金绡的对襟襦裙,鬓上斜钗着一柄碧玉檀木簪,戴一对南红玛瑙坠子,也算应景,起身用罢膳后,又吩咐鸢尾去将落英榭的使唤宫女皆传到外殿的檐下候着,取了一方紫檀木匣子出来,往案上一置,对着众人的眸光将匣子开了。

赫然一派姹紫嫣红,皆是些绣着花样的荷包,此时堆得满匣子高,徐杳抻了抻裙面,在桌案一边落座,屈着指节叩在案上,时不时敲一下,笑吟吟地开口:“今儿图个彩头,不凭份位高低,全凭你们的手气。”

众人齐声谢了恩,无一不是喜上眉梢的模样,挨着顺次踩着殿槛往殿里来领荷包,末了倒惹得一阵啼笑皆非,煮茶的宫女竟还不及专在殿外提扫帚的领到赏钱多,而其中最教人出乎意料的竟是,鸢尾到最后领了一袋丁香色荷包,上头绣着藤蔓缠枝,再打开一瞧,不过只有一锭碎银子。

徐杳原也不是那爱费唇舌的主,一时兴起,想了句襄州话让她们学,听她们各有各的调,竟是古怪极了,一度忍俊不禁,遂打趣了众人一番便径自回内殿去了。鎏金三足铜炉里还燃着银炭,亲自裁了一段蜀锦出来,拈着针线绣起花样来,只是她的女红素来不精,至多便是用来敷衍了事之用,眼下也不知图的什么心思,竟当真仔仔细细绣起针脚来。

鸢尾从小厨房周折一番,才在徐杳跟前摆出了几样小点心,手脚利索,嘴上也不闲着:“李四儿今儿做了新花样,想着让您尝尝鲜,天蒙蒙亮便起来忙活,还将奴婢叨扰起来,说是要先替您尝一尝合不合口味,免得呈上来的时候讨了嫌便不好了。”

“倒也难为他有这份心,搜肠刮肚弄这些精致的吃食,”徐杳拈着帕子拾起了一块芙蓉玉露糕,咬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想起来适才鸢尾领的那份荷包,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也该再赏你一碟的。”

鸢尾当即便明白她这是记挂着适才那桩事,禁不住叹一声:“奴婢这心里头,可不是滋味了。”末了还一顿捶胸顿足,煞是惨兮兮的模样,直到徐杳将一旁叠作一团的丝线往她怀里掷过来,这才同她求饶,面上也绷不住露出开怀笑意来,“您饶过奴婢罢,往后再也不在您火眼金睛眼皮子底下假模假样了,”顿了顿声,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转,不由得“嗬”一声,“您听她们哄笑作甚,要知道,您平日里的赏,属奴婢得的最多。”

徐杳同鸢尾插科打诨了这半晌,到头来手上还不成形的针线活还是被她撒手扔到一边去了。

偏生这时候殿外来人通禀,说是毓婕妤过来了,徐杳这才收了收情绪,旋即便恢复成正襟危坐的模样,模样矜庄:“请她进殿便是。”

将宫人悉数屏退在外,灵檀才挑帘进了殿,二人也不拘礼,灵檀锦帕子一甩,就挑了个离徐杳近的位置坐了,思忖着话,眼风瞄了一眼殿内炉鼎上袅袅的烟:“襄姬……”

到底还是没有同徐杳开门见山,欲言又止在这声“襄姬”上,一时竟不知该先说什么好。

徐杳一贯知晓灵檀性子,睇眄着她:“平素你在我跟前的时候,可没有眼下这般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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