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静王宝剑应声落地。
“草民……谢主隆恩!”
*
喜厅外的匾被摘了下来。
夜幕低垂,不见星月。
宝缨一把揭开喜帕盖头,她再熟悉不过,兜兜转转又是这样。自己这是跟着静王一块儿戴了罪?家中主君犯了事,迁一发动全身,什么主母妾室都成了虚名,宅子里的争斗谋算只会显得可笑,能活着有口气才是正事。好比皇帝亡国,一朝城破举国都得跟着做亡国奴。
真是糟糕,买马失败。
喜厅里静悄悄的,棉衣麻衣二人推搡着宝缨躲到墙角,“姑娘别出声!”
宝缨比了个嘘的手势。
麻衣紧紧捂上嘴巴。
一道黑影朝喜厅逼近,游移过门槛,好大一声响。
宝缨拧着手里的喜帕,探身去瞧。棉衣还好些,麻衣拽着宝缨的袖口不放:“姑娘我怕……”
她忽的想起多年前阿娘抱着自己的一声声“囡囡莫怕”。
宝缨定了定心神,煞白着脸朝麻衣做口型:“莫怕,你们身上带火折子没有?”
棉衣点头。
宝缨捧着一盏红蜡,借着烛光去扶圆滚滚的小少年,悄声道:“世子快起来,还不到对我行大礼的时候。”
小世子怨念的瞥了一眼她身上一袭红,没问她怎么认出自己身份,反道:“你是今日嫁给我父王的姐姐?”无所畏惧的声音。
宝缨吹灭手中烛台。
喜厅外涌来一窝蜂的人。
徐统领带着兵,等一声令下,蓄势待发。
小世子自知闯了祸,嚷着要去寻父王,宝缨正想伸手去拦他,小世子这下子使蛮力,她腕侧一痛,摔在地上。
红蜡断成两截,滚落到角落。
宝缨揉着腕,满心懊恼的摔出个拜堂姿势。
一袭嫁衣似火,宝缨却穿出袅娜的淡淡柔和气。
她抬起眼睫。
苏起着一身命服朝她而来,为她驻足。眉聚龙章,眼拥曦微,非等闲不可识的丽藻春葩,资质尤其的景明一线天。
来人是她的冤家,她的旧相识,她的一生宿敌。
“你也是静王府的余孽?”他问这话时的语气居高临下,有点儿轻慢,有点儿淡薄。
宝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直觉眼前一抹黑。
以致于她没瞧见苏起下一瞬向她递来的掌心。
*
当夜——
静王府小世子捏着肉乎乎的拳头厮打大太监,中了禁军埋伏在暗处御箭营的一箭,正中左肩。
景平帝下出第二道圣旨。言明,网开一面。
静王和府上其余亲眷等,以后囚去北邙山生了病痛,可以请郎中诊治。
汴京城今夜粉饰太平,天子脚下,人人自危。
国子监临街的孟家府上,孟老太太难得和气,想起汪氏娘家新添的小曾孙,提议请个南曲戏班来唱堂会,孟长夫怅然应允。婆媳各怀鬼胎,汪氏生怕静王一案殃及到自家,借堂会冲个喜也好,孟老太太想的是今朝富贵今朝醉。
孟氏一族仰仗的根本孟贵妃正在伴驾作乐。
宫廷歌舞升平,老皇帝重重的咳一声。
淮上侯从昨日下朝觐见,和陛下彻夜长谈,在御书房待了足足一日一夜。
到今日午时过后,陛下着手拟定静王案的圣旨,潦草定了罪。
伴君如伴虎,景平帝不说孟贵妃从不多问。
“陛下该喝药了。”孟贵妃戚戚然的表忠心,“陛下不要为逆子伤了心,更不要为臣妾的侄女不值,是她没福气。孰轻孰重,臣妾有数。花匠搬了原先娆嫔宫里的石斛兰给臣妾,不如陛下回臣妾宫里赏花?”
景平帝道:“这个时节,淮上侯府的石斛兰开的最盛,比江南兰有过之无不及。”
此刻,夜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淮上侯府外打更人的梆子敲响第三下。
宝缨是被痛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温热的水里捞出来,衣带半解。她嘤咛一声,抵在男人苍健有力的臂弯里。他寻到她不着寸缕的裙底,她胡乱蹬着细细白白一双腿,直到苏起捻过一节指肚,她不自觉的弓起腰,清醒了。
宝缨绸缎似的青丝散在颈间,滑落。乌眸清楚,眉尖轻蹙,她凭着本能吐出一句话:“你……放开我!”
苏起垂首,用薄唇叼住她衣缘。他揽住她瑟瑟的身子,仿佛在给予她极大的慰藉,微凉唇齿覆上她肌,一寸寸慰贴,褪去她半挂衣裳。
宝缨试着合上眼,不挣扎了。
他使她呼吸都短促,带着隐隐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