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盛晰不知道究竟是入没入戏，始终是长公主那一副清贵无双的从容不迫，被骂了就道歉从来，每一次也按着导演的要求改，既没有浮躁慌乱，也没有怠惰，但就是达不到祝允滔的要求。

她抬起头朝着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应当挽长弓救心上人的少年将军，此刻正披着件厚重的羽绒服站在一旁，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在一旁抽烟呢。

盛晰屏气凝神，努力寻找那种濒死的感觉。

她在记忆之中搜寻，她的一生虽然算不上万事顺意，但终归是平坦坦荡，所以始终过得不骄不躁，骨子里也贪婪不起来，不必太过争强好胜。

那个身心俱疲的公主，面对着兵临城下前途未卜的命运时，寒光晃眼那一瞬间，却还要挣扎着有一丝希望。

太过复杂的感情，她体会不出来。

站在祝允滔身边的顾珩懒洋洋地吐了个眼圈，笑得有点不正经：“怎么，人家加塞了个流量小生来演男配角，你就拿着女主角折腾？”

祝允滔不耐烦地摆手：“滚开滚开。”

顾珩瞥了额角青筋直跳，满脸上火的祝允滔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别看不上人家流量，到时候我还要给人家让C位呢。”

这话连最狗血的营销号都不敢这么瞎编。

祝允滔直接翻了个白眼一脚踹了过去，被顾珩大笑着躲开了。

祝允滔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让休息五分钟。

一旁顾珩的助理听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不由地小声问道：“顾哥，演戏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祝导到底是在挑什么啊？”

虽然说盛晰的性格恬淡不争，但是一次次重来，就等于一次次对自己的否定推翻，情绪状态多少会受影响，连走位出错这种低级错误都犯，显然是已经不太行了，眼神都有点散了。

顾珩笑意淡了几分，显得更加意味深长：“这么跟你说吧，你把盛晰这一段需要释放的情绪理解成一个数轴，0至40是戏不足，40至50是别的导演需要的区间，50之后就是戏太过，盛晰已经达到40到50的水平了，但是祝允滔他要的是45，少一点多一点都不行。”

顾珩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我们管这个叫……龟毛。”

说完，他旁若无人地走进了镜头里，随手拨开了那把砍向她的刀，在盛晰身边蹲了下来。

难得地，看她流露出了一点无助的神情。

顾珩逆着光，神色看不清楚，只觉得显得平静无澜，盛晰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心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也不过是二十□□年的人生，无数具有感染力的表演好似都是亲历。

明明人的情绪并不相通。

顾珩忽然伸手摇了一下旁边的博古架，上头的一个瓷瓶直愣愣地便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盛晰吃了一惊，本能地扑上去想要保护他。

顾珩却是笑了一下，伸手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揽，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花瓶。

电光火石之间，利落得不像话。

他伸手拍了拍盛晰的肩膀：“这不是挺好的吗。”

盛晰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伸出手，像是顺毛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很轻，她几乎还没感觉到顾珩已经放下了手，没有丝毫僭越，只是单纯的安抚，但是嘴里的话却带着点调笑：“我都不知道，你骨子里的掌控欲那么强呢，非要去找‘我身后的是社稷江山、然后才是弟弟、再然后我还要有点害怕、那个神经病导演还要我有点倔强’是个什么表情，幸好你这张脸是真的，不然你的肌肉同时做出那么复杂的神色恐怕能气歪了鼻子附赠一整块苹果肌。”

“没那么复杂，就是本能反应。”他凑近盛晰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补充了一句：“祝允滔那家伙匠气太重，他懂个屁。”

他的嘴唇带起一阵湿热的微风，落在盛晰的耳畔，她立刻像是被烫着似地下意识地缩了缩，僵直了片刻，气息不太稳地点了点头。

顾珩似乎也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了，微微直起了腰，那一段优雅的天鹅颈又落到了眼底，一抹绯红慢慢逸散开来，好像朱笔落画。

实在是很想咬。

顾珩一抿唇，略微移开了视线，淡淡问道：“懂了吗？”

盛晰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顾珩漫不经心地瞥了盛晰一眼，虽然也没指望自己说两句她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似地全明白过来，但看她疑思未解，还是有被泼了凉水的感觉。

顾珩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我说……”

盛晰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含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似曾相识，不是属于盛晰的优雅从容，倒是更属于楚骊歌的忧思忧虑，那种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惶惶不可终日之下，费尽心思藏起的喜怒哀乐。

顾珩愣是被那个眼神看得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缠绵的不舍来。

顾珩忍不住放低了声音：“你就这么不信我会来救你吗……”

“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