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年(2/2)
得,现在真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过来使唤人了。
苏小美,你也真是好样的!
庄秉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将当年洛阳城那帮不着调的纨绔聚在一起给苏枕起的诨号叫了一百遍,然后提着酒壶就要过去。
“走什么,小爷让你走了么?”左釉一把抓住庄秉的手腕,呵呵一笑,冲着苏枕挑衅道,“不许动,老实坐着。”
庄秉:……
算了,做人要大度,对早死的人得宽容点,人都英年早逝了,就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庄秉竭力按捺住当众掀翻左釉的冲动,抬了抬眼皮,先去瞧苏枕的脸色。
苏枕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动作行云如水,异常地雅致好看,然后轻呷一口,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陈园,过来。”
左釉脸上那嘻嘻哈哈的笑容缓缓淡了下来。
场内的气氛登时凝结了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别,别这样。”苏陶结结巴巴地打起了圆场,“左二哥,三哥,喝酒,来喝酒。”
苏闵让仆从开了坛陈年的状元红上来,给在座四位都满上了,然后递了个眼色给庄秉,含糊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庄秉躬身退下,离席前,路过苏枕案边时,苏枕一伸手,却是直直地把人拽了过来。
庄秉恼怒地瞪大了双眼,正欲生气地反手挣开,背后风声簌簌袭来,庄秉敏锐地避了一下,却是正好顺着苏枕的力道,被他整个人抱了个满怀,然后背身一转,正好闪躲开了左釉突然暴起掀过来的满桌汤汤水水。
倒是邻坐的苏府二房大公子苏闵倒霉,被左釉突如其来的发难扫了尾巴,整个人被浇了满脸残茶。
苏闵抹了把脸,看着满手的碎茶沫子,脸色顿时漆黑如墨了。
左釉只当未觉,只愤愤地站起来,冲着苏枕叫嚣道:“苏老三,你故意的是不是,小爷我看上什么你都要抢?”
苏枕顶着四公子苏陶震惊的目光,神色寡淡地轻轻拂了庄秉的肩膀一把,然后微微一笑,语气莫名地感慨道:“原当是男儿郎,不成想,却是个美娇娥。”
四公子苏陶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惊掉的下巴,听自己三哥这么一说,这才觉得事情正常了,迟钝地长长“哦”了一声,然后又后知后觉地瞪大双眼,巴巴地去看苏枕护在怀里的庄秉的模样。
——那陈园,是,是个姑娘家?不,不是吧!
那她是怎么好好地在集荫山房呆了三个月都没被发现的!
苏陶又被震惊到要结巴了。
大公子苏闵的眉心也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苏老三,”左釉见自己完全被苏枕无视了,顿时更为气恼了,愤愤地大喊道,“你太过分了!你是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么?小爷我看上什么你就跟个狗似的眼巴巴地凑过来与小爷抢什么!你恶不恶心啊!”
这话骂的……虽然左釉是指着苏枕的鼻子口不择言地喊出来的,但旁边的大公子苏闵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有一种被戳中痛脚的憋屈感。
——也是,二房如今做的事情,可不就是紧巴巴地盯着大房的沉香苑和塘栖左家那边,那边有个什么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舔着脸巴巴地过去分一桩?
这俩个人凑到一起,还真是应了那句“狗咬狗,一嘴毛”了!苏闵被戳中痛脚,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如此记恨道。
“我与你抢什么?”苏枕哂然一笑,轻轻按住庄秉的肩膀,打算带着人直接走了,“左公子,这人本就是我先看上的。这是,我的人。”
“若是不怕被砍了爪子的话,”苏枕眉梢微扬,冲着左釉淡淡一笑,意有所指地轻声嘲讽道,“那就,放马过来吧。”
苏枕说罢,也不去管左釉气的发紫的脸庞,和边上堂哥苏闵紧咬后槽牙的隐忍神态,只冲着苏陶简单地点了下头,道了句“叨扰了”,然后便轻轻按着庄秉的肩膀,直接带人回了沉香苑。
一进沉香苑的地界,苏枕便放了手下来,瞧了眼边上庄秉憋屈的脸色,脸上怡然自得的微笑淡了淡,略一沉吟,直接带着庄秉去了靠里的书房。
门一阖上,庄秉忍了一路的怒气算是达到了顶峰,直接冷笑出声,讥讽道:“苏三公子好谋划,盘来算去,倒是没人能逃得出您的手掌心了!”
——今天宴上那场景,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苏枕和左釉两人是在配合着互相演戏,庄秉真是白瞎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摄政生涯了!
庄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从头到尾被人利用的明明白白的滋味,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体会到了,再来一次,还是栽在这张差不多翻版的脸上,庄秉心头怒气翻涌的同时,连带着,对这张脸的原主都迁怒了起来。
该,也是我该,八字生来被这种脸克的!
“陈姑娘,”苏枕沉默了一下,却是先轻声来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感慨,“你有些,过于聪明了。”
“但这种‘聪明’,对如今的你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庄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被磨得彻底没脾气了,淡笑着挖苦苏枕道:“所以说,苏三公子先放再抓,把陈某人利用了个明明白白之后,现在干脆打算再杀人灭了个口么?”
苏枕顿了一下,沉默地摇了摇头。
“杀人是最简单的方法,”苏枕冷淡道,“也是蠢人才最爱用的方法。陈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必须为自己简单地澄清一下。”
“三个月前,放你去集荫山房的时候,至少那时候,我确实是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