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娘”（2/2）

若是他连苏玺都护不住、若是苏玺连他这个三哥都不能全心全意地信赖相信……大房这一脉，才真是彻底地无药可救、无力回天了。

“啊？啊！”苏玺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莫名被呛了一下，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涨红了脸与苏枕讷讷地辩解道，“陈姑娘啊，她啊……”

“三哥，”苏玺偷偷摸摸地凑到苏枕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她会是我嫂子么？”

苏枕被苏玺这神来一笔的问话给完全弄愣了，失语半晌，才好气又好笑地狠狠拍了弟弟的肩膀一下，无语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到哪里去了呢！”

苏玺鼓了鼓嘴，小大人似的托起了脸，语气严肃地感慨道：“可是陈姑娘，她长得可真好看。呐，既然不是小嫂子，那就更不能了……”

“三哥，我，我毕竟是个男孩子啊，”苏玺扭了扭身子，耳垂通红，忸怩道，“陈姑娘一个姑娘家，这，这不太合适吧！”

“如何就不合适了？”苏枕失笑，拍了拍苏玺身上的青褶襦裙，提醒他好好地瞧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阿玺，从小到大，你身边服侍的姑娘还少了么？”

“怎么，看人家陈姑娘长得好看，这就不合适了？”

“这，这不一样啊。”苏玺结结巴巴地否认道，“燕尾她们，都是与我自小一起玩到大的，那怎么能放在一起说……”

“如何就不一样了？”苏枕施施然一笑，慢条斯理道，“阿玺，你今年才多大，就敢‘知好色，则慕少艾’了？看来我这段日子，对你管教的，确实是太松散了。”

苏枕笑得温柔从容，苏玺看着，却是心底陡然一寒，立刻后背发凉地意识到他三哥那和善面皮下的未尽之语了——通俗地说，就是觉得苏玺欠打了。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苏玺立刻充满求生欲地跳了起来，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辩解道，“我就是觉得那个姐姐温柔又漂亮，看着也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不舍得支使人家而已！”

“三哥，我身边不缺人呀，你真不必这么挂念我的。把人陈姑娘放出去吧，为奴为婢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必作践人呢，谁还生来就活该低人一等了么？”

苏家大房这般光景，苏玺又为了活命，自一落地起便被哥哥苏枕伪作女孩子养大，注定不可能真的如同龄小孩子那般的天真无邪了。

他哥苏枕的手段，苏玺耳濡目染，看得也实在不少了，见庄秉第一面，苏玺便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姐姐绝对是没真吃过什么大苦、给人做过仆婢的那种。

既然如此，这人是怎么来的，苏玺不用细想，也不愿去细想。

只是苏枕手段再如何，苏玺打小便知道：就是这天下，所有人都可以骂他三哥刻薄无德，少情寡义，唯独苏玺自己，是最没有资格去指责的那个。

只是这一回，苏玺也确确实实，对着庄秉温柔含笑的脸庞，动了那么点难得的恻隐之心。

若真是好人家的姑娘，又被三哥强逼着弄进来的……这又是何必呢？

“说来说去，你竟是计较起了这个。”苏枕微微哑然，失笑道，“旁的不论，但陈姑娘这次，阿玺，这可确实是你一个人搁那儿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了。”

“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先不论，首先，我与陈姑娘，绝对是平等合作，公平交易，”苏枕缓缓地站了起来，心头偷偷吁了一口气，暗道只要不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就好，然后施施然一笑，打算走了，“可没有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还谁亏了谁去。”

“其次，”苏枕临走之前，又最后扭过头来，慢条斯理地对着苏玺补充了一句，“你看着，那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

“殊不知，你那‘姐姐’若是动起手来。你这样的，她能一次打趴下十来个，都不需要多喘一口气的。”

——所以，阿玺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和勇气，还敢夸下海口，还道自己不缺少那份的“照顾”呢？

“啊？”苏玺惊得重新探向瓜果点心盘的爪子都停了下来，迟钝地抱着一块玫瑰糕，整个人像是被苏枕的话震傻了一般，还又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啊！”

“不然你以为我放陈姑娘在你身边做什么？”苏枕忍俊不禁，顺手揉了苏玺的呆毛一把，叹息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单看她长得好看，放过来让你好好看的么？”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阿玺啊阿玺，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还偏要去学那戏文里怜香惜玉的公子哥么？……少吃点零嘴，多长点心吧。”

还是，快点长大吧。苏枕眼睫微垂，看着弟弟还未完全长开、幼圆得雌雄莫辩的小脸，在心里默默地如此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