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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前路漫漫兮(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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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喜还在读书时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孙萍那时就早知道他的名声,甚至很崇拜他,后来和李喜在一起,同所有恋爱的女孩爱问的,她问过李喜,那天下午在校门口明明有那么多人,大家穿着一样的校服,他怎么就看上她了。李喜那时痞痞笑着,很随便也很诚实对自己说,因为你长的漂亮啊最显眼。手心里的温度,能触碰,不是虚无的,是真实的。不是在梦里头梦到妈妈,然后醒来,身边什么都没有,眼前一片黑暗不见光。

孙萍在泪眼婆娑里望着李喜,今天会是他们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她在最后,最绝望、最无奈之时,有最想要的男孩陪着,别无所求。

只要有李喜,她孙萍什么都敢。

李喜带着孙萍溜进一栋写字楼,大早上两个保安还在门口的保安室里打瞌睡,上班的人还没来,做清洁的阿姨是在打扫了,两人乘电梯一路上到顶楼,李喜拎起消防栓砸开门的铁链门锁,眼前通往天台的门,会是他们的生门。

“你怕么?”天台的门打开,光全照进来,光影里,李喜问孙萍。

孙萍笑着摇头,“不怕。”

他们不是懦弱,而是别无选择。

******

当天早上,是写字楼的清洁阿姨报的警。

楼弋在家接到电话紧急赶到那栋写字楼,外面已经是被往来的路人,消防员,警察统统围了一大圈。地面上,拉起警戒线,气床已经摆好,各种防跳措施也都有准备。

一个多快两小时前,楼弋就接到梁从山电话说李喜和孙萍有消息了,十几分钟前,又接到梁从山的电话,说李喜带着孙萍要跳楼。

楼弋向警察出示自己的工作证,证明自己是丰吉村的工作人员,警察见后让她上天台帮忙作劝说工作。

天台上,没有闲杂人。消防员,警察,各有三位,一些作劝说工作,一些时刻准备施救。

李喜脱了自己的黑色外套包住孙萍的脸,一手抱住人,一手扶住栏杆,他们险险站在外边平台上,楼高风大,稍稍不小心,命是真的全完了。

“李喜,”楼弋怕惊吓住两人,压着自己被吓得慌乱的心跳,轻声试着喊了一声,“你记得我么?”

李喜很警惕,瞟了眼楼弋,“记得。”然后是问:“你想说什么?”

“李喜,你带着孙萍先下来好不好?”楼弋试着往前挪动一小步,“那里很危险的,你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你们解决不了啊。”

“你先说说你要我们解决的事,你说说吧。”楼弋说话从小是习惯轻言细语,现在这种好习惯是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任何刺激性。

开前还在劝说的几位警察,现在退后些,轻生者情绪渐渐稳定,这算是好事。

半个小时后,谢雷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天台

“孙萍、李喜,听老师的话你们快下来。”

“谢老师,”楼弋见谢雷一出现,李喜一大男生马上是泣不成声,“我们是别无选择了啊。”

“世上路千万条啊,你才走过几条怎么就别无选择了?”谢雷曾是一名老师,擅长循循善诱学生,“李喜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李喜和孙萍谢雷当年都教过,她教他们英语,她还做过李喜半个学期的班主任。要是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多好,她这一辈子都是老师。她喜欢当老师。

“谢老师,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赶快下来好不好?听老师的话。”谢雷向前挪了两步,向蒙住脸从始至终没话说过一句的孙萍,喊一声,“孙萍,你一向不都很听我的话么?”

“你停住!谢老师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李喜情绪一激动,现场所有人一颗心又悬起来,大气是不敢出一下。那几位消防员赶紧后退两步。

“好好好,老师停住我停住,”谢雷定在原地,“李喜你放心我不往前了,我不往前了……”

“谢老师,我和孙萍一开始没想过走这条路的。”李喜边哭边讲:“我本来想带她私奔,结果她被她爸发现了打成这样。她爸平时就打她厉害,这次差点把她打死了。现在她要被送福利院……谢老师,我们没有办法了呀。”

那几位消防员和警察见谢雷正在转移李喜的注意力,正悄悄靠前。

“李喜,你想带孙萍私奔,你先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能给孙萍什么?”谢雷专心说话,不敢多看其他地方一眼,生怕引起李喜的注意,“孙萍今年才十五岁,你呢二十岁不到吧,你知道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么?你能给孙萍什么?听老师的话,带着你喜欢的女孩儿下来,你不能带着她去死,你喜欢孙萍,孙萍也喜欢你,你们就应该活着。听老师的话快下来,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困难。路,是一步步走下去的——”

“李喜!”正在这时,李喜父母赶来了。他妈妈是当场吓摔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别动!”李喜发现了消防员们的意图,脚下是凌乱的步子,立马再往边上靠一靠。

楼弋也不敢动一步,眼睁睁见几位消防员和警察都前功尽弃,是赶紧退回来。李喜再往后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这栋写字楼一共有二十八楼,高将近百米,一旦人落下去了,想想还有什么?

“小喜呀,我儿呀……”李母缓了好一阵,在李父的搀扶下站起来,哭得是一把一把的泪,“你今天要是出什么事,我的老天爷呀,妈我也不活了。”

“妈,我要和孙萍在一起。”李喜说:“你们让我们在一起,孙萍跟着我,她就不用去福利院了。”

李母是泣不成声,“小喜,孙萍他爸是什么样的人全新云镇都晓得。他能把老婆打走,能把孙萍打个半死,他连生养他的父母都能气病死,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牲,他还有什么人性啊?你惹了他,我们全家可怎么活?”

“妈,我知道你和我爸的事情了。”面对亲生父母,李喜一反常态忽然平静了。

如果刚才是大海里的惊涛,现在就只是一片掉落在湖面上的枯叶。

想着将死,心里有好多话也不必藏了,“你们离婚好几年了,妈你一直藏着掖着,你爱面子怕在村里抬不起头,你又怕我知道。我爸啊这个人我晓得他是又赌又嫖,从里到外他烂透了,离了好离了好,他现在有了另一个家了,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八岁了,妹妹五岁了……妈,你的懦弱是我爸堕落的罪魁祸首。”

李喜讥笑几声,抱着孙萍在那边上,像两根孤零零的枯草干干瘦瘦,寒风一带,低矮灰暗的天空底下,摇摇晃晃。对于父母,李喜发过毒誓诅咒过恨过,可各路鬼神没听到一样,他的毒誓一直不灵。

在场的,生怕“枯草”拦腰一下折断,人人一颗心高高悬着,跟催眠师手中的那枚怀表一样,被控制着晃晃荡荡的厉害。楼弋一直保持前面的姿势定着不敢动,差点快忘了呼吸,轻轻抽一小口气,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从肺里到喉咙到嘴巴一直出来,一路都在剧烈颤抖摇晃。

楼弋想哭,被吓的,很想哭。但是不敢。

那天,长时间僵持下,孙萍最终撑不住昏倒了。

李喜一时慌乱,消防员和警察趁他转移注意力,扑上前,成功是将两人救下。

那天从医院里出来,楼弋回家。

在回家的公路上,车窗外,茫茫雨雾里,只剩飞速掠过的太阳能路灯。从楼弋眼前,一盏盏划过去……快到年关,每盏路灯上,是挂有两只喜庆的红灯笼。这白茫茫一片里,成了楼弋唯一记得下的颜色……

这是生命热烈盛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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