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喜欢他(捉虫)(2/2)
一段简单且稍显生涩的旋律响起时,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少女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衬得她那张小脸更加白皙,她稍稍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时,会很快地闪躲开,脸颊又浮现出浅淡的红晕。
她在不安,在忐忑。
从她微颤的睫毛,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这样的她,看在他的眼里,也还是那样可爱。
他闭了闭眼,内心里的某一寸仍然滚烫。
这一晚,陶初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她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一抹修长的身影迈着轻缓的步子站在了她的床前。
睡梦里她好像嗅到了一丝浅淡的香味,令她睡得更沉,更安稳。
身穿单薄的霜白长衫的少年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带着他藏于心底六千年难言的情愫,随着他微烫的呼吸,揉碎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这并不是一个足够克制的吻。
但他,的确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初初……”他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呢喃她的名字。
所有的贪恋,所有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在这样浓黑的夜里,再无遮掩。
第二天,陶初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在走神。
“初初!”下课的时候,夏易蓝叫了她好几声,见她还是没反应,就戳了一下她的腿。
陶初回过神,慌忙看向身边的夏易蓝。
“初初你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夏易蓝往陶初的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
她觉得今天的陶初实在是有点奇怪。
平时上课认认真真的学霸初今天就没认真听过讲,上一节课被老师抽到,她连是哪一题都不知道,还是夏易蓝小声跟她说的。
陶初吃着饼干,听见夏易蓝这么问,她就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昨晚我没睡好,有点困。”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前桌的连臻臻转过来,趴在陶初的课桌上,笑嘻嘻地小声说了一句,“你是想你男朋友了吧?”
说完也不待陶初说话,她就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理解理解,毕竟你男朋友那盛世美颜,能不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吗?”
她说完还冲陶初眨了眨眼睛。
“……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说过很多次,你们误会了。”陶初皱着眉,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句。
夏易蓝听惯了陶初的反驳,本来她是没放在心上的,只当陶初是害羞,但是见她这样认认真真地解释了好几次,夏易蓝就有点迟疑了,“真不是?”
连臻臻也望着她。
陶初点点头,“真的不是。”
她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校服衣摆,垂下了眼帘。
夏易蓝眯了眯眼睛,把陶初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她沉默了片刻,又问,“既然不是男朋友,那……总是你喜欢的人吧?”
一句“你喜欢的人”让陶初脊背一僵。
喜欢……的人?她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陶初连忙摇头,小声否认,“不,不是……”
“不是?”连臻臻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陶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总不能是你哥,你是叔,是你远方亲戚吧?”
陶初刚想点头,就听见夏易蓝哼笑了一声,“你家里什么状况我可是清楚的哦,初初。”
“……”陶初语塞。
这时,夏易蓝直接从陶初的课本下抽出那个翻开的草稿本,又重新放到她的眼前,“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你没事儿写他的名字干什么?”
在那一页翻开的草稿本上,一整页,都是“沈玉致”这三个字。
低眼看着那一整页的名字,陶初瞳孔微缩,一时心乱如麻,她的手指紧紧蜷缩起来,睫毛微颤。
那天夜里,夏易蓝曾清晰地听见陶初叫那个男生“阿致”,那会儿上课的时候,她随意地一偏头,就看见陶初在草稿本上似乎是在反复地写着什么,像是失了神。
夏易蓝觉得好奇,所以在看见陶初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什么反应时,她悄悄地凑近了一点,终于看清了她的草稿纸上,赫然写着“沈玉致”这三个字。
满满一篇,都是这个名字。
这很不像陶初。
如果说,刚刚夏易蓝只是怀疑那天晚上的那个少年就叫做沈玉致。
现在看见陶初的反应后,她几乎已经十分确定了。
这一天,陶初都在混沌恍惚中度过,到放学的时候,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被夏易蓝和连臻臻拉着往校园外走。
“他们干嘛呢?”连臻臻看着校门口那些滞留的人群,有点疑惑。
直到她们三个人走出大门,在周围走过的女孩儿小声的讨论声中,陶初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学校对面的人行道上的那一抹修长的身影。
他就穿着那件立领衬衣,阳光下,他雪白的衣衫上还隐隐泛着银色的光泽,衣摆被他整齐地收进深色的裤子里,他半垂着眼,双眼皮的褶皱漂亮,侧脸的线条流畅分明,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气息冷淡又疏离,生人勿近。
彼时,周遭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已经失了颜色。
陶初能够听见身边路过的女生一遍又一遍激动地说“天啊好帅啊……”这之类的话。
所有的溢美之词,全都用在了他那张盛世美颜上。
手指紧紧扣着书包带子,陶初盯着街对面的那个少年,一颗心再次失了分寸,疾跳不止。
夏易蓝上午扯过她的草稿本,将那一页写满了他的名字的草稿纸摊在她眼前时,说过的话,此刻仿佛又在她的耳畔响起。
“初初,你别不承认,你就是喜欢他。”
那样笃定的语气,像是一根细密的针,扎破了她心里的那颗气球。
“初初,快去啊!”身旁是夏易蓝推着她的胳膊,让她往前的声音。
还有连臻臻推着她往前走,让她过去的声音,“初初快快快!妈呀那长得也太帅了呜呜呜……初初你好幸福哦!”
可她们越推,陶初却越退却。
她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初初?”夏易蓝和连臻臻惊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陶初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子,满心犹疑,满心不安,她无法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
可当对面的那人抬眼,隔着时有时无的车流,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目光就那样,穿越所有的一切,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陶初好像看见他弯起唇角,于是眉眼间所有的浮冰碎雪尽数消融,如春风雨露,一夜袭来,流敛动人。
黄昏的阳光也是那么刺眼。
但他站在那里,却是那样刺眼的光晕里,最温柔的一抹颜色。
心里有些陌生的情绪无法抑制地翻涌,逃不过半点酸楚,一点慌张,更多的却是一种隐秘的欢喜。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前走去。
绿灯适时亮起,在夏易蓝和连臻臻的催促声中,陶初终于走过斑马线,到了对面的街。
或许是因为“喜欢”这两个字终于被人戳破,摆在了明面上,让她避无可避,所以此刻在面对面前的这个容颜如画的少年时,她变得更加忐忑不安。
“初初。”
直到他站直身体,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
陶初没敢抬眼看他,只是埋着头,模糊地应了一声。
沈玉致明显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他的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去牵她的手。
陶初却连忙往后躲了一下。
“初初?”沈玉致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语气里流露出几分迷茫,又好像隐隐还透着一丝委屈。
陶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四周那些或多或少停留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目光,好像两年前那种恐惧的感觉又有复苏的迹象。
她抿了一下干涩的唇,“阿致,你怎么会来?”
“我来接你。”他说。
陶初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陶初和沈玉致坐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几乎半车人的目光都会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车上有许多都是学生,有些女孩子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沈玉致的身上,几乎都移不开。
陶初看见有些女孩子甚至还拿着手机对准沈玉致,偷偷地拍他,她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沈玉致,就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阿致。”
他低眼看她。
“你跟我换个位置吧。”陶初凑近他,说。
沈玉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换位置,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下换了位置,沈玉致坐在了最里面考车窗的位置,前面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大叔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能遮挡几分前面的视线,至于侧面的……
陶初看见还有好几个女孩儿在假装玩手机,却总是一直有意无意地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这边,她转了转眼珠,想了一下,然后就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沈玉致的腿上。
“阿致你帮我拿一下。”她这么说着,身体还特意往他那边靠了靠,往前倾了一下,替他遮挡了几分视线。
果然,她一挡上,那边那几个女孩子就立刻放下了手机,看向了陶初。
陶初扬着下巴,就那么看着她们。
几个女孩子也没敢说些什么,只能转过头。
如果说,刚刚沈玉致还不清楚陶初的用意,那么现在看了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态,他又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他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车上的人太多太杂,有时还很拥挤,拥挤到人挤着人,连个转头的空间都没有。
意识到陶初每天都是这样回家的,沈玉致垂下眼帘,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陶初偏头时,无意间看见他衣袖边缘的手腕上,有龙鳞的形状若隐若现,她吓了一跳,连忙拉开放在他腿上的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自己的水杯,递给他,“阿致你快喝一点。”
她以为他是缺水。
就想之前那样。
然而这只是他修为彻底恢复圆满的一点特殊反应。
但见她捧着那杯水,焦急的模样,沈玉致还是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谁知他刚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她说,“你喝光啊。”
“……”
沈玉致顿了一下,还是乖乖喝光了。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陶初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就跑到洗手间里去往浴缸里放水。
沈玉致说了没事,但还是被陶初拉到了洗手间里。
她把门啪得一关,洗手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
沈玉致眼底稍稍染着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浅淡的笑意。
等沈玉致出来时,就看见陶初正坐在沙发那边的地毯上,屁股下垫着一只抱枕,正趴在茶几前写些什么。
他朝陶初走过去的时候,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气,还有一股浅淡的香味,让她在嗅到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陶初看了他一眼,睫毛颤了两下,她又迅速地低下头。
试卷上的数学题明明没有那么难,但是她看着看着就会走神,怎么也下不了笔。
“阿致。”她忽然放下笔。
沈玉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轻轻地应声,“嗯?”
陶初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又有点说不出来。
直到沈玉致很自然地把毛巾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明白,这是又要让她给他擦头发的意思。
她只能坐到沙发上,替他用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头发。
失去幻术伪装的他,头发再次恢复成乌浓的长发,一丝一缕,都像是上好的丝缎那么滑。
她擦了几下,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用术法帮她瞬间烘干了头发的事情。
“阿致你不是会烘干的法术吗?为什么还要我给你擦头发?”她停下来,疑惑地问。
沈玉致脊背一僵,薄唇微抿,半晌后,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拿了被她放下的毛巾,重新递到她的手里。
“……”陶初撇了撇嘴巴,只好认命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你知不知道你在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她小声嘟囔。
而他全都好像听不见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沈玉致很喜欢这样亲近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半分轻松,几分愉悦。
他的欢喜,全都隐没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瞳里,纤长的睫羽遮下,就隐藏了全部的痕迹。
“阿致……”陶初的手指穿梭在他丝缎般的长发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开口,“你……以后别去我的学校门口接我了,好不好?”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顿时让背对着她的沈玉致眼底的笑意微沉。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
“初初不喜欢我去?”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陶初对他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听见他这么问,她就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她说,“我们学校那儿人可多了,你今天一去,好多女孩儿都在看你,还拿手机拍你……”
她顿了顿,又说,“那样你不会有困扰吗?”
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那双原本暗下去的眸子重新染上了几丝光彩。
他伸手,往后一探,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他一转身,俯身下去的瞬间,陶初一下子失力,倒在了沙发上。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又一次,这样近。
陶初瞪大双眼,嘴唇颤了颤,呼吸乱了章法。
“只是因为这个吗?”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鬓发,语气轻柔地唤她,“初初?”
陶初一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抢救不了了。
因为她有一瞬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急促。
她的喉间发紧,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迎上他那双像是盛了星子的眼,颤抖着唇,说,“我,不想养成这样的习惯。”
他微微蹙起眉,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陶初憋了一口气,把头偏到一边,半晌才又开口,“如果,你总是来接我,那……以后你要是走了,我会不习惯的。”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在摒弃一个等着人来接她的习惯。
陶初并非是不够独立,只是以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她是否拒绝,都会在她放学的时候,来校门口接她。
那是一个,十几年的习惯。
不仅是陶初的,还是她的爷爷奶奶的。
曾经的陶初急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不想让他们来接她,但是他们老两口,却仍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除非有事,否则绝对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从小学,到初中,风雨如旧,人心如旧。
可是初三那年,中考的时候,陶初考完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好多好多的人,那是一张张写满期盼的面容,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校门里走出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是,却再没有人等着陶初了。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陶初的那双眼睛里氤氲着浅淡的水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烁烁。
沈玉致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我不会走的,初初。”
他说得很笃定,也很认真。
六千年那么长的时光,他枯等到今天,除了那满腔的仇恨,支撑着他的,就唯有一个她。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绝不。
他甚至不会允许她的擅自离开。
如果可以,他更想用一副锁链,永远地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
眼瞳深处的阴郁化作晦暗的光流散隐没,他的手指仍然流连在她眼尾,几分克制,几分贪恋。
即便有一天,她或许会发现,他精心伪装的模样,并不是真正的他。
她或许会惊惶,或许会惧怕。
但,那也已经晚了。
他是九天之境的崇岚帝君亲手禁锢在长极渊的恶龙,或许此生,他永远都会归于阴暗,永夜不明。
而她,从六千年前选择做那个唯一相信他,并为他不顾一切,抛却生死的傻子开始,就永远都是他的了。
她永远都不要妄想,离开他。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