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1/2)
黄琼自己说是“浅薄”见识,六郎心里却轰然一声,亲口对郡主说她是自己唯一喜欢并且想娶的女子,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太过繁复杂乱,起先是二人的敌对身份,后来是和王兰英的婚约,现在中间又夹着一个重阳公主,让他心里刚闪出这个念头,马上又被自己否决了。经这一语道破,六郎真如醍醐灌顶般豁然憬悟,不必深思再思,已经坚信不疑,自己早就不可救药的深深的爱着郡主。别问理由,一切都没有原因,没有原因凑起来的一切亲疏远近那就叫“缘”。自己要亲口告诉她,自己是爱着她,哪能再让她为自己满腹愁肠!
“珺儿,我这就去找你。”六郎目光转向窗外,像要透过千重殿宇万重楼阁遥视远方脱口而出。这倒把进来送衣服的丫头小莲吓了一大跳,一边怯生生的把浆洗好的衣服放在床头,一边小声说:“公子,您没事吧?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
六郎一下子从遥远不着边际的幽情思绪渺冥奈何中唤返转来,方知此身犹在绛萼堂中。他自失地一笑,虽然觉得依然有些头晕,但是一身劳乏已经轻快了许多,忙着换了身衣服,也顾不上再和黄琼打声招呼,出门打轿便赶往八王府而来。其时已近三月,从绛萼堂过来穿街走巷,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六郎是个惯骑马的人,只觉得桥子走的慢,一路上不断的催着轿夫快行。待到八王门首下来,尚未正午,八王府的高墙遮阳,荫地里走还有丝丝凉意。
看着八王府正门前一排腰悬大刀,钉子似站着目不斜视的守卫,六郎又有些犹豫了,“我怎么去找郡主呢?难道递上自己的名刺说‘昭武副尉杨景求见郡主殿下?’这样的话不出两个时辰恐怕宫帷中就无人不知了。正在为难见,之见一乘小轿从身旁掠过,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老哥哥们再快些,皇后娘娘说了,这些千叶牡丹要马上种在院子里才能成活,时辰耽搁的长了,缺了水就不好了。”
“棠儿。”六郎心中一动,还未及他多想,这乘小轿已经绕过大门,朝东偏门而去。六郎忙尾随了过去,眼见着这顶小轿就要进府,六郎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轿中的姑娘可是棠儿,再下有事要求姑娘。”
“这是谁在大街上就这么喊我?”棠儿不满的打开轿帘,却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六郎。“是你呀?”棠儿睁大了眼睛辨认了一下,刷得一声放下了轿帘,冷冰冰的吩咐到:“起轿!”
“别。”六郎一下子急了,几步走到轿前,陪着笑脸说:“棠儿姐姐,我真的有事要求你,你能借一步说话么?”棠儿瞪了六郎一眼,吩咐轿夫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等棠儿下了轿,跟着六郎来到一个行人偏少的地方后,棠儿斜着眼睛看着六郎,一脸揶揄之色,“你不是要当驸马爷了吗?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六郎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说:“棠儿,你就别跟着起哄了。郡主她最近身体好么?”
“不好!”六郎不问尚好,一问这话触动了棠儿心事,当即眼圈红红地说:“不好,一点也不好。郡主现在吃不香,睡不着。大家又都说你要当驸马了,那个潘龙又总是有事没事的来问安,弄的郡主不胜其烦。。。”棠儿低头哽咽,泪水已扑簌簌落下,抽泣着嘤咛低语道:“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成未来的郡马爷了,无人的时候,话里话外的说不在乎郡主有旧情;昨天郡主进宫请安,恰好潘妃娘娘也在。也不知道潘龙对她说过说什么,她阴阳怪气的在一帮口角风凉挖苦,教人受不得,郡主回来后气的手脚冰凉,一夜都没有睡,别看郡主金枝玉叶,现在到成了除了八王千岁外就没有人疼的苦孩子了。。。”
听了这话,六郎的心乍然一缩,忽然想起黄琼说过的‘恩爱绸缪本来就是杀人的毒药‘,脸色顿时苍白的像月光下的窗户纸,他急切的对棠儿说:“棠儿,我想见郡主一面,你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棠儿回答的斩钉截铁,上下打量了六郎一眼,一撇嘴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见郡主就能见郡主的?杨将军,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走了。”“棠儿,”六郎真的着急了,大跨一步挡在棠儿身前,诚恳的说:“棠儿,再过两日我就要驻防瀛州,在我走之前,我真的有话要对郡主说。而且我准备明天就去金殿请旨,愿皇上给将郡主许配给我。”
“你真的要这样作?”棠儿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遍,“那王姑娘,还有重阳公主呢?你打算怎么和皇上说呢?”
“我自有说辞,你不用担心。棠儿,我能见到郡主吗?”六郎仿佛胸有成竹一般,淡淡一笑。
棠儿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今天傍晚我会劝郡主去大相国寺上香。郡主在大相国寺有一间厢房,就在东园从南数的第二间。到时候我会把侍卫远远的打发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说完,棠儿又补充了一句,“郡主还在生你得气呢,她去不去,我可不能保证。说不定你要白跑一趟呢!”说完,棠儿似有深意的看了六郎一眼,脚步轻快的转身上轿离去。
回到了八王府后,待吩咐了花匠将皇后赐的千叶牡丹好好打理,棠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郡主的寝宫,还未进门就喊了起来,“郡主,郡主。”“棠儿,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大呼小叫什么?”郡主看上去果然精神十分怠倦,眼圈暗得发黑,脸色苍白中带着灰青色,颧骨又有点潮红。只散穿一件鹅黄底撒花的家常袄裙,半斜着身子偎在大迎枕上,声音显得慵懒却略带责备:“先在那边杌子上坐吧。以后别这样,让外人听到了不像话。”
棠儿却顾不上自己的失礼,将郡主身旁其他的侍女打发走后,又关了门窗,仔细确定无人在旁边后,小声的附在郡主耳边说:“郡主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郡主略起了起身,奇怪的看着棠儿这般折腾,似不认识棠儿一般,“你见到谁了?”
“我见到杨六郎了。”棠儿故意一字一顿的说。
“你见到六郎了?”郡主惊得身子一趔,腾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声音也打了颤儿:“他说什么了?”棠儿见郡主象丢了魂一般,心里一半好笑一半心疼,忙把把今天遇到六郎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一边偷看郡主的脸色一边补充到:“他说他要去金殿上求皇上将您许配给他,还说叫您不必担心,我猜十有八九他知道的珍珠衫的下落,现在已经找了也不一定。您今天晚上去见他吗?照我说您不如不去,让他尝尝等人的滋味。”
“这。。。”郡主为难的看了棠儿一眼。“郡主,我是和您开玩笑的。”棠儿捂嘴偷笑道:“郡主如果觉得身子好些了,我来帮您梳洗一下?”郡主也被逗得噗嗤一笑,啐道:“你个丫头,都是我把你惯坏了,没有规矩不说,还没大没小的。”说着竟然觉得精神爽快了许多,就要起身下床。棠儿忙上前扶着郡主,来到一个半人高的铜镜前。
“我是应该早些去呢,还是等到日落之后呢?他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许诺过什么,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赶去是不是太失面子猴急了些?但是如果去晚了,他会不会真的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不去了。唉,说到底都是棠儿那个丫头,没事逗他做什么?”郡主她坐在镜前,一边思量,一边打量自己:
镜中的少女虽然带了些病容,但依然眉目如画,俊雅可人。因为略嫌自己的肤色过于苍白,郡主拿起胭脂挑了一点点在左手心里调了调,轻轻得拍在自己的脸颊上,剩下的在嘴唇上轻轻抹了抹,满意的抿了抿嘴。之后,她拿起黛笔,侧着脸反复凝视,只在眼睫上轻轻描了描便又放下。片刻的功夫,本来就娇艳如花的面庞平添了一种膝胧,像一朵鲜花在雾里展示风韵。见棠儿抱着衣服在身后发怔,郡主笑道:“你发什么呆呢?我只要那件玫瑰紫红色的夹袄,加上件大红的斗篷就成了,你抱这么一堆,卖衣服么?还不来帮我梳头?对了,那支七宝珠翠簪是不是你收起来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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