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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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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六郎回到帐内,发现中军帐内刘钧启里外张忙,又是布瓜果桌子,又亲自替六郎架起帐子,铺好床铺,见六郎回来了,刘钧启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说;“六将军,您和四将军今天的被褥我都安排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要了!把帐子撤了,只有被褥就行了。”六郎说道:“等一会我四哥回来了,请我四哥来帐中,然后再把我带来的两个人也带进来。”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只见四郎一头热汗的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六弟,你的这个主意还真的不错,刚才我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生擒了五十多人,河中淹死了二十多。那个吴英只是受了些惊吓,大致无碍。我看我们兄弟的差事算是办完了。”

“四哥,我倒是觉得未必。”六郎若有所思地起身来,在地下踱了两步,忽然问道:“你记不记得爹爹说过的,他们造了那么大的声势,却只有这么点人,一定是另有所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四郎刚想说:‘这几只小泥鳅能翻起什么大浪?’就听见门口一阵聒噪,只见几个亲兵推推搡搡的带着五花大绑的张大和青年汉子走了进来。二人进来后,既不行礼也不下跪,只是冷眼看着六郎兄弟二人。

“跪下!”身后几个亲兵两手夹定他二人的肘窝,用脚向膝后猛踹一脚。“这是我们的杨将军!”——顺势一按,张大和青年汉子已是直挺挺跪了下去。

四郎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刚刚拿起的茶杯,说道:“看不出你们还挺倔的,时至今日,你们有什么话说?”青年汉子恶狠狠盯了四郎一眼,粗重地透了一口气,说道:“自古成则王侯败则贼,如果不是我带的那些没有骨气的兵,我们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随你怎么说,”四郎无所谓的一笑,“口头上的便宜让你占些,也没有什么打紧。我们兄弟也不稀罕你们的什么供词,把你们往开封府一送,我们的差事就算是办完了。当今皇上圣明,有如煌煌中天之日,你们几个小小反贼,能逃得出皇纲王宪?我只觉得你们做这等傻事不值。”

“值不值不由你说了算,说到底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的潘仁美的人吗?我倒想看看你能神气到几时?”青年汉子“呸”地唾了一口,骂道:“要送只管送,啰嗦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谁是潘仁美的人?”六郎在一旁在旁冷冷插了一句,“我们归潘仁美辖制,但是我们原是河东杨家的人。”

“河东杨家?那杨继业大人是您的什么人?”一听这话,青年汉子睁大了眼睛,忙问道。

“家父。”

“原来是杨家的公子。”这人和张大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双膝“扑通”一声长跪了下去,那个青年汉子连连叩头说:“小人名叫杜茂值,他是我家的老管家,不叫张大,叫杜文中。先前是我说话冒犯了六将军,请将军恕罪。我们二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确实是有天大的冤屈。以前早就听说过河东杨继业为人刚正不啊,我想,他的公子也必定一样。我们确实有天大的冤情,无奈仇家的后台是潘仁美。他权势通天,我们却官小职微。可怜我想托人递折子,都无人敢接。既然二位将军年纪轻轻就能堪此重任,那么想必深得皇上的信任,我们的冤屈务必求二位将军转告皇上。”那个杜茂值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收起来先前的无赖相,说着说着,眼角竟浸出泪花来。

他此言一出,满屋里人都吃了一惊,六郎和四郎也暗自对视一眼,四郎走到门口,关闭了大门,转身说道:“你说吧,这个屋子里的原都是我北汉的亲兵,没有外人,你只管说,我们听着就是了。”

“是,杨将军。”杜茂值把头在地下碰得砰砰作响,还未张口,已是泪如泉涌,嗓音也嘶嘎了。等他满腔凄惶说完,已经满脸是泪,兀自抽搐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己。听完杜茂值的这番话,刹那间四郎和六郎已是被惊得脸色煞白。虽然二人也是自幼出征沙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汉子有如此损肝伤肺惊魂落胆的哭声,四郎好半天才定住了神,已识定这两人有重大冤抑,刚想说什么,就只听见六郎口中却仍旧冷冰冰的,说道:“你也是条汉子,只是错了念头错了路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只是可令人惋惜而已!更何况这只是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还有,就算你有机会当面面陈圣上,你又没有证据,皇上又如何能相信你们呢?众目睽睽下,我放了你们,我自己又如何去跟皇上交代?”

一旁半晌没有说话的杜文中听了,平静地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六将军说的对,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证据。不如这样吧,将军可先拿我的人头去交差,然后慢慢找证据,为我杜家洗脱冤屈。”说完,他一头朝石墙撞了过去,旁人犹未及惊呼一声,杜文中已是血流如注……

“老叔叔!”杜茂值一怔之下,痛呼一声,扑到杜文中身边。看着杜茂值晃动着杜文中还带有体温的尸体,六郎突然觉得有点眩晕,心中迷惘得一片空白,良久才移开了目光,喃喃道:“他又何需如此,潘仁美固然可以一手遮天,但是我相信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你们。”

“谁?”此话一出,不仅四郎一时有些诧异,连杜茂值也满面泪光抬起头来凝视六郎,二人竟同时问道。

“八王千岁。”六郎本默然注视着远方,此刻忽然转过身死盯着杜茂值说道:“八王千岁还有一个月才能随大军到营中。我姑且信了你,藏你一个月。这一个月中,你若是敢轻举妄动,我一样杀了你。”

第二天清早,四郎和六郎片刻也不敢耽误,一边派人以叛首之名装殓了杜文中尸身,运送回京,一边清点军械粮草,一边重新安排曹州防御,一边着师爷拟折子,一边又另派人手加固曹州县城,竟然整整忙乎了六七天。等到第八天上,兄弟二人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带了杜茂值打马直奔大军前进的方向而去。

自从出征以来,杨继业带领这一万兵马过成武、单州抵达青州,这一路走得都十分顺当。所以六郎三人紧赶慢赶走了三天,直到傍晚,才看到宋军扎营的大旗。这时寂静的旷野已是乌云漫天,只剩下西边地平线上一竿高的青天,瞑瞑的晦色几乎连路也看不清楚。四郎扭头朝远处看了看,说:“六弟,杜将军,我们快走吧,看来天色不太好,马上就要下雨了。”二人点了点,快马加鞭朝营中驰去。

刚到营门口,就见营中一面四丈余高的黄色天子旌旗,迎风猎猎抖动。三人跳下马,忙拉过一个军卒问道:“营中怎么会有天子旌旗,皇上在此?”

那个小兵摇了摇头,说:“回二位将军,不是皇上,是八王千岁。”

一听八王现在就在营中,三人心中又惊又喜,也顾不上细问为什么八王提前到了营中,就直奔八王的中军帐。等八王的亲兵进去通报后,等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出来一个身着七品武将官服的人。此人走到三人的面前后,客客气气的说道:“四将军,八王千岁有请。至于六将军。。。”这人象是有些为难的说:“八王千岁身体不适,一次只能面见两人。所以八王千岁下了钧旨,让延昭将军在帐门口跪候。”

“跪候?”四郎不禁一愣,忙问道:“这位大哥,八王叫我六弟在门口跪候?这件差事可是他办的。八王如果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明日再来。”

“回四将军,八王千岁就是这样吩咐的。”传话的人客客气气地对四郎客气的揖了揖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却不容质疑,“四将军请吧。”

四郎一脸疑惑的看着六郎,怎么想不明白,从投宋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的样子,自己的六弟怎么就得罪的这位人称贤王的赵德芳。六郎心中却是通明雪亮,“八王一定是为了珺儿的事情。唉,算了,只要八王能消气,跪候就跪候吧。”想到这里,六郎无奈的一提袍角便跪了下去。

等四郎和杜茂值前脚刚一进八王营帐,这边天上就忽然一个明闪,照得通天彻地明亮,几乎同时,像谁摔碎了一口瓷缸一样,一声焦雷,震得大地簌簌发抖,噼里啪啦的雨点已铺天盖地砸落下来,整个宋军大营的上空暗得天上扣了一口锅。因为八王让六郎‘跪候’,没有八王的钧旨,六郎不能擅自离开,别的将军也不知道六郎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跪在八王帐前,所以谁也不敢送来油衣雨具,所以瞬间功夫,六郎的身上衣服就被倾盆的大雨淋透。汗水和着雨水悄然淌在地下,满是泥水泡透了的靴子下不一会就汪了一小片水。

此时四郎已经简单的向八王叙述了整个平乱的经过,杜茂值则低着头跪着八王面前,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象是极力压抑着悲愤,双手紧抠地上的泥皮,说不出话来。

“这个杨六郎果然是敏捷能干,杀伐果断,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我原先就觉得他是个人才,果然没有看错他。”八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却一笑即敛,皱起了眉头,“不过此人太无情无义,不但忹我先前多方替他解释,也辜负了珺儿对他的一片痴心。”大概是坐得大久,听完四郎的话,八王挪身站了起来,端着茶杯在地下一边踱步疏散筋骨一边如有所思的想着。四郎却不知道八王此刻心中念头,只听得天上的雷更加响得令人恐怖,哗哗的雨声和不时轰轰作响的霹雳声交织在一起,四郎不禁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帐外,心疼仍然‘跪候‘在雨地中的六郎,忍不住提醒到:“八王千岁,这个事情是我六弟全权住持的,是不是把他叫进来。。。”

“杜茂值,你说你是杜国宪的二儿子,又说杜将军是冤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从头给我细说一遍。”八王仿佛没有听到四郎的话一般,转脸问杜茂值道。

“回八王千岁。”杜茂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眼角含泪,语不成声说道:“八王也知道,家父原是孟州守备。就在前几个月,家父发现了副将黄应思克扣护城劳工工价,用这笔银子去青楼伎馆找乐输银两,于是责打了他二十军棍。原先准备将他交往兵部查办,后来经不住他苦苦哀求,说这么一来他的前程就都完了。我父亲一时心软,就饶了他一次。没有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表面上唯唯诺诺的痛改前非,暗中却等着机会报仇。”

说到这儿,杜茂值顿了一下,擦了一把泪,继续说道:“就在一个多月前,有大股的辽兵来袭,我父亲就和几个大将商议,说城中兵力不过两千,粮饷虽多,却主要靠朝廷供应,一旦断了这粮源,三关的军粮立时就会显得拮据,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正当大家一时无计可施的时候,黄应思却说他有个提议,但是法不传六耳,不能当堂明言,于是我父让其他人退出。当我和哥哥也想回避的时候,姓黄的却说我们都是自己人,无需回避。这时帐中只剩下了我,大哥,父亲和黄应思四人。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我们不如诈降,等辽军进城后,我军埋伏在城门两侧,等他们没有防备之时,便可全歼辽军,他自己则自愿去诱敌深入。因为是诈降,为了避免军中有辽人奸细,传了出去,所以刚才不能明说。

说句良心话,这也不算是个坏主意,加上我父亲见他这些话说得情深意切,十分诚恳,丝毫没有言不由哀的痕迹,就相信了他,我们四人又商议了一阵,计划明日一早动手。我父生性忠厚老实,绝没有想到此人却在夜半时分鼓动几个偏将,说我父亲不采纳他拒敌的建议,而是准备弃城投降,并且要将身边的副将全部杀掉,人头献给辽军,结果一下子使得全军上下人心惶惶。等到第二天,当我父亲登上城楼,刚下令黄应思准备依计行事,出城诱敌时,不知是谁大呼一声,‘看呀,杜国宪果然要通敌叛国。’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姓黄的就暗中呼哨了一声,他的几个亲信居然一起动手。因为我们毫无防备,躲闪不及,瞬间就被他们制住了手脚,卸了兵器,投入城中的大牢。没有五天的功夫,便有圣旨传来,说是我父子三人通敌叛国,要就地处决。幸亏看守我的牢头受过我父亲的大恩,暗中放了我,只是我的父亲和哥哥就这样被杀了。我还听说他们连我们母亲和妹妹都不放过,现在我母亲也在汴梁的大狱中,三妹则生死不明。。。”

杜茂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早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八王听后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缓缓的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茶,手举杯子往唇边送着,却又不喝,想着什么事情似的。许久,八王才开口道,“是谁让你找我的?你怎知道我能为你洗脱冤屈?”

“这。。。”杜茂值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八王,显然他没想到八王会劈头就问这个,见八王盯着自己,忙又低伏叩头,“那黄应思和潘太师的亲信黄龙本是叔伯兄弟,大家一听说是潘太师的人,躲都躲不及,谁会为我写状子?是延昭将军说八王千岁高贤宏才,又无心地偏私,定能秉公处事,能为我洗清这覆盆之冤。”

“你倒是会说话,”八王哼了一声,语气之中丝毫不为之所动,哂道:“既然你有冤屈,为什么不去递交御状,为什么要扣押朝廷命官,为什么要鼓动士兵造反?”

八王的语气甚是咄咄逼人,又句句都是诛心之词,连站在一边的四郎也听得不安起来,这时却听杜茂值顿首回道:“末将官小职末,根本没有机会能见到皇上。如果贸然进京,恐怕还没有到汴梁,就被姓黄派人给杀了。末将也是出于无奈,想把事情弄大,这让引起皇上重视。我等了两日,结果没有想到皇上派来的却是四将军和六将军。说实话,我和两位少将军并不熟识,开始也存了轻慢之心,却没有想到六将军几句话就离散了我好不容易才聚齐起的人心。后来,当我是知道二位将军是杨继业大人的公子时,我就明白为什么我会输得这样惨。其实家父一直敬仰杨大人的威名,也听说杨大人正直真性。昔日杨大人在北汉时,也同家父在战场中交过手。我父曾叹道若不是在战场上为敌手,说不定能于杨大人成为至交好友。所以我就想既然是杨大人的公子,必定同杨大人一样的;而且年纪轻轻就被皇上派了这么要紧的差事,那一定是也是圣眷优渥。所以我才有求于二位将军。”说到这儿,杜茂值双手据地,哀恸沉痛之情不能自禁,嘎哑着声音说道:“八王千岁,我知道我自己的罪孽深重,末将虽死而无怨。但是让我父和哥哥含冤于地下,凶手却扶摇直上,我不服啊。”

八王听得极是专注,半晌才开口说话,辞气已不那么严厉:“黄应思现在驻守曹州,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能随便调来。至于你父亲,本王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吃惊,说实话,本王也不太相信。但是黄应思有凭有证,所以皇上在盛怒之下下了圣旨,我一时也没有办法。这样吧,这一段时间你先在本王身边,至于证据,需要慢慢找来,不过你如有半句假话,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

八王让杜茂值在营中抽丝剥茧一般将冤情细说了一遍,可苦了在仍在帐外‘跪候’的六郎。此时虽然不是三九天寒地冻之时,但是料峭的寒风呼啸而过,加上从附近山上流下的化雪水夹着雨水寒彻骨髓,已被雨水浇透了全身六郎只觉的像被浸在冰河里,就当他的双腿麻木的快没有知觉的时候,还是刚才那个武官快步走了出来,对六郎一揖说道:“八王说今天时辰有些晚了,让将军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商议。”

六郎见来人没有别的吩咐,暗中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跪得发木的腿,看了一眼八王的营帐,答谢之后,问明了父亲的营帐,起身离去。他刚走到了杨继业大账的门口,就见一个亲兵迎过来,行了礼后,一边忙着递上干毛巾,一边满脸堆笑地说:“六将军,今天杨元帅和其他几位将军巡营去了,还没有回来,现在营中只有延平将军在。不如我先带您去偏帐休息休息,暖和暖和。您这是从曹州刚回来吧,这个差事办的可辛苦?您刚才是怎么得罪八王了?看您这浑身都湿透了,这山风像刀子似的,别把您冻坏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不知怎么六郎忽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冒了上来,没好气的说:“去暖和什么,我又不是娘们,冻冻就坏了。带我去找对我大哥。”

当夜,六郎去找大郎询问大营的营房部署,子时一刻,杨继业等才巡营归来。看着大账内沙盘模型,杨继业越发觉得眼下东面辽军没有布防,自己的先锋队伍与其在青州和辽军大部对持,不如避实就虚,绕过豫州,直取幽州。但是元帅潘仁美却一点也不想让杨家搏了头功,折子递了上去后,潘仁美一句‘不可孤军远离,以免受敌围困’,硬是使得杨继业的大军在青州等了大半个月的时光。觉得无聊的不只是军中的军士,无佞府的七郎八郎和八姐也在百无聊赖中过了二十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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