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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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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六郎和潘龙一人扶着郡主一人扶了重阳正准备出门时,郡主却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依然站不起身的黄琼身上。刚才黄应思下死劲的一踹,使出了全力,竟使得黄琼的痛得五脏错位,竟尔一时挣扎不起。看着她满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又想起她也算是为郡主受得伤,六郎心一软走到黄琼近前,一声不响的蹲下身说道:“黄姑娘,我背你。”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变了天,此时已是漫天乌云,只剩下西边地平线上一线的青天,瞑瞑的晦色几乎连山路也看不清楚。突然一个明闪,照得通天彻地明亮,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几人几乎同时停止了脚步,“我看要下雨了!”六郎抬头看着那墨汁般的云,仿佛是黑色的海,还能隐约看见翻滚的墨浪。

“六将军,我们是不是找棵大树躲躲雨呀?”一阵山风吹来,重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说道。

“下雨找大树?我的千岁,您想不开了,末将还想多活两年呢。”累的一身一头都是汗的潘龙此刻也没了好性,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怎么办?”看着众人尽是征求的神情,六郎忽然有了主意。他轻轻的放下黄琼,脱下自己的衣服,又找了几根粗壮的树枝,潘龙一看就明白了,也忙如法炮制,他二人刚刚用衣服搭起一个小小的帐篷,叫三女躲了进去,便见无数雨滴从天而降,在树叶上汇集成流,起初还能看见它们像串线的珠子落下,到后来就看不见一颗颗的珠子了,而是一条条直直的水帘,将树的枝叶与大地连接起来。

大雨下了一个时辰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荒野四周翻江倒海价一片雷电风雨之声,搅得天地成了混沌世界。倾盆的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六郎和潘龙的身上,他们衣衫被迅速湿透,水打湿了头发,又沿着发梢,面颊成股流下。六郎看见重阳在小帐篷中兀自抱着双肩,不住的打哆嗦,他也顾不得擦脸上的水痕,半跪在水地里,对重阳说道:“公主千岁,您怎么了?”

雨水模糊了重阳的视线,她努力睁大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六将军,我,我好冷呀,你,你能抱着我吗?”六郎见重阳那娇小的身躯在猎猎抖动的袍子里,依然缩着肩躬着腰,于是轻轻的揽过了重阳的双肩,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双手环抱着她,目光却看向郡主。郡主的心里此刻翻腾如鼎沸之水,却似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紧闭双目,几缕湿辘辘的青丝贴在她那白皙细腻的面庞和粉颈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渐渐歇住,只是阴得很重,细得像雾一样的霰雨在林间山上荡来荡去。昨日的那场大雨使得这五人整夜未眠,此时大家早已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六郎眼见天渐渐的亮了起来,轻轻的放下重阳,强打着精神在四周查看了一下。此番查看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估计是被猎人当作过窝棚,虽已破败不堪,里边到处湿漏,但毕竟有些地方还算干燥。

待六郎泥水四溅的回到原处,只见潘龙手里拿着湿漉漉的雷石,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六将军,雷石受了潮,看来眼下是无法给兄弟们发信号,也只能等等看了。”

六郎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郡主斜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闭着眼睛像似睡着的样子,他赶紧走了过去,轻轻的推了推郡主,小声说道:“郡主,您若是累了末将扶你去前面的山洞休息,这里太潮湿,若真是睡熟了会留下病根的。”

郡主淡淡一笑,睁开了眼睛,说道:“我没有睡着,就是觉得有点累,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那末将扶您。。。”六郎伸手想要去扶郡主,郡主却轻轻一推,拒绝了,自己挣扎着扶着树干站了起来,说道:“六将军,我不碍事的,你去看看重阳妹妹吧。”其实自从郡主会走路以来,便没有走过那么长的山路,此刻一双纤纤玉足早就肿胀破裂,加上昨天雨水一泡,一沾地便觉得攒心的疼痛。但是当着六郎和潘龙的面,郡主又觉得不便脱下鞋袜包扎,因此只能强忍着挪动步子。

六郎一时有点怔怔的,没有明白为什么郡主对他态度颜色陡变,‘难道是因为我昨天照顾了重阳,她心里不痛快,还是她也听到了一句两句有关黄姑娘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又无暇细究,见重阳像似昏迷不醒的样子,六郎也只能掬婴儿般连袍子裹抱起重阳,向山洞走去。

要说这天也奇怪的很,昨天晚上还是暴雨倾盆,今天早晨的天空却出奇的晴朗起来,初生的太阳慢慢炽烈开了,不到晌午头便将大地照的一片腊白,一会功夫便将暑气蒸蔚上来。众人的衣服虽然干了,但是汗湿的沾满了污垢的衣服在焐干之后留下了白花花的盐霜,更使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除了重阳以外,四个人均是杂坐在山洞的草座上,各自出神。六郎几次看郡主的脸色,都是表情平淡.眼睛冷得有如蒙了一层冰霜。

他哪里知道,自从那日郡主对着重阳发下重誓以来,便像害了一场大病,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不见人也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许多事情无心去想,也无力去说。虽然这段情缘越来越像镜中之月,水中之花,可是她心中的那份爱早就变成了冰天雪地中炽热燃烧的那团火焰,无论如何都熄不灭―――否则生命中剩下的只有漫无止境的寂静与荒芜,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明知不可取,怎样都是伤,自己为什么仍不想放弃?”郡主暗自苦笑了一下。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是躺在床上无声流泪,后来连泪一并没有,只张着一双明洁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听着一声声哀鸿的鸣叫,仿佛已经没有欢乐,也没有哀伤了,甚至连对往事的回忆也没有了。

棠儿不知其中的缘故,她见郡主从重阳处回来后就水米不进,便慌了神,过来安慰道:“郡主,是不是重阳公主又惹您生气了?公主千岁年纪小,又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有不是,也请您多担待一点。”棠儿见她依然不做声,知道劝的路子大概不对,于是轻轻地抚着郡主肩头道,“郡主,要是重阳公主太过分了,您就告诉八王千岁,要么告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疼爱您,一定会为您做主的。好歹我们主仆一场,有什么事情您告诉我一声,您就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说着,棠儿掏出手帕子,已是泪如泉涌,握着嘴哽咽着就要放声儿。

郡主大滴大滴的泪水扑簌簌淌出,长叹一声说道:“好妹妹,我没事儿,就是这几天心里有些难受,你别哭了,我饿了,给我端上一碗莲子羹吧。”

果然自此郡主渐进饮食,作养数日,已能下地走动,只神情间冷冷的,连八王处也不经常请安,直到前几天黄应思将她和重阳一并劫出了宋营。

坐在角落处的潘龙看看郡主,又看看六郎,本想说上几句调侃话和缓一下这呆板拘谨气氛,却又咽了下去,想了又想,起身说道;“郡主,六将军,黄姑娘,你们口渴了吗?我去找点水来。”他不说众人仿佛还不觉得,他这么一提,几人忽然都觉得喉咙如同烟熏火燎一般难受。好在山洞附近便是一条小溪,潘龙左翻右翻的居然还发现了一个破了小半边的碗,一会儿功夫,他便兴冲冲的捧着一碗水走了回来,还没有进洞便大声说道:“这条溪水真邪门,居然是甜的。味道还真不错。”

“甜的?溪水是甜的?”黄琼倏然间脸上一变,急切地说道:“潘将军,这甜甜的溪水喝不得,快吐出来,有毒。”

“有毒?”潘龙一听这话,吓地脸都变白了,也顾不上细问,放下碗后,扭头便冲了出去。直到他扣着嗓子,把刚才喝下去的水通通吐了出来了后,潘龙才有气无力的转了回来,一进来他便劈头问道:“黄姑娘,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山里的水有毒?你是不是知道我怕死故意吓我的。”

六郎也满脸狐疑地拿过放在地上的碗,用舌尖舔了一点,却马上一口吐掉,说道:“黄姑娘没有骗你,这溪水为什么发甜,是因为水中有铜。昔日卧龙先生平定南蛮诸国时,其军就误饮过山中泉水。这种山泉,其水颇甜,人若饮之,当天便口不能言,不过旬日必死无疑;我想昨天雨下得那么大,一定将山里的什么山泉潭水冲了下来,将原本无毒的溪水变成了毒水。”

一听这话,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眼看着身边松楸柏桕之间溪水纵横,却不能饮用,这真不啻是一场的折磨。潘龙舔了添发干的上唇,有点为难他说道:“如果不吃东西我们还尚可捱过几日,但是不喝水。。。?更何况重阳公主还发着热,我们的人又不知几时才能找的到我们。。。”

六郎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重阳,略一思索说道,“潘将军,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两位千岁和黄姑娘,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我想林中树上一定还有些积水,趁着日头还没有把它们完全晒干,我去收集些来。”

昨天众人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固然不太好受,现在踏上焦烧烫脚的陆地,滋味也同样受不得,头顶地太阳似一个硕大无朋的火球,而且好像越来越大,令人晕眩。天蓝得发青,没有一丝云彩没有一丝风,空气都在发烫,天空也似乎太亮了些,焦热滚烫的日头明得刺眼,连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汗来不及流下就蒸发了。

等四处寻觅了一圈后,六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首先是吃的,昨天在山里人家讨要的那点干粮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了,眼下又刚过初夏,山上的野果子几乎都是苦涩辛辣,根本无法食用,更重要的是水,纵然是加上草叶上的露珠,六郎也不过收集了小半碗水,如果这几天不下雨,如果山间的溪水依然有毒,如果自己的人马不能及时接应自己,把这些所有的如果加上,恐怕就是干渴和饥饿折磨的刚刚开始。

等他回到山洞,重阳早就幽幽的醒了过来,她虽然身上不再发烫,但是整个人就像一朵霜打了的黄花一样,蔫头耷脑。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挣扎着似要坐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六将军,我渴,我要喝水。”

六郎的喉咙也象着了火似的生疼生疼,但是那来之不易的水他却舍不得喝上一口。他忙扶起重阳,将碗放在她的唇边,重阳喝了一小口,顿觉浑身清爽起来,可立刻又感到更加干渴,恨不能连整个碗也倒进肚里去。等她贪婪地将水全部喝光,依然眨巴着看着六郎时,六郎无可奈何的说道:“公主,今天就只能有这么一点水了。这里的溪水都是有毒的,喝不得。”

颇识草药的黄琼则去找来了几颗青涩的野酸梅子,给众人分了,歉意里带着无奈地说道:“附近也只有这些了,这些还是无毒的,其他的我也不大认识,有没有毒不好说。”潘龙也是渴坏了,接过来后一口咬了下去,只酸得嘴牙咧嘴,却也就满口溢津,暂时不渴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便觉得喉咙里像利刃一样划过,竟是什么也咽不下去。

就这样,从第二天起,每天天不亮六郎便去采集些露水,虽然不多,也有小半碗。他和潘龙则在山洞附近寻些嫩草根嚼着,纵然不解渴不充饥,但是总胜于什么都没有。六郎原想留下一人照顾三女,另一人去寻找接应的宋军,潘龙却说:“眼前无论是谁都是饿的前胸贴了后背。如果遇到了辽国人,是无论怎样也不能同时保护三女的周全。”六郎想想确是如此,也只得作罢。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了,宋军的影子还是没有看到,这几个人已是又饿又累,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期间虽然六郎几次询问郡主是否还能撑的下去,郡主都微微一笑说自己还好,不劳六郎费心。倒是重阳,一会说自己头痛要死了,一会又说饿得眼睛都花了,方方面面使得六郎疲于应付。好不容易重阳安静了,还没有一会儿,她便又穷极无聊地说道:“现在要是有一碗桂花汤再配上金银夹花平截,就好了。”

“金银夹花平截是什么?”潘龙眼睛都懒的睁开,随口问道。

“就是把蟹黄、蟹肉剔出来,夹在蒸卷里面,加酥油,然后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段,食用时或蒸或烤都行。”

“这么麻烦?”潘龙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似乎犯了馋虫般啯地咽了一口口水,“照我说现在有一个馒头吃就不错了。”

这四天下来,几个人都是干渴至极、饥饿至极、疲惫至极,又岂是画饼充饥能解决的。忽然重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站了起来,一边冲向外边一边说:“我受不了,我宁愿被毒死,宁愿被辽人抓住也不想待在这里。谁知道你们的那些笨蛋手下能不能找到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六郎抢前一步,一把拦着了她:“公主,昨天我和潘将军还见几个辽兵就在不远处巡弋,你若是现在出去,一旦被辽人发现,无疑是自投罗网,我们这几天就算是白耗时辰白费心。”

“我不管。”纵然被六郎拦腰抱住,重阳兀自乱踢乱蹬,“反正我不想在这儿了。我。。。”她还要往下说,忽然黄琼在旁突然惊呼一声:“六将军,潘将军,你们看,郡主她晕过去了。”

六郎暂时顾不上了重阳,他快步走到郡主近前,轻轻的把她抱在怀中,这几天以来六郎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端详着她―――原先她那雪白的肤色并没有被这几天的烈日晒黑,只是红了些,她那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随时都能睁开双眼,修长如画的双眉凝起,像似有着无尽的心事,只是那两片美丽的唇不再娇艳红润,而是干裂起皮,布满了血口子。

“怎么会这样,这几天我每天去找水,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润润嗓子,郡主怎么会渴成这样?”六郎厉声问道

黄琼撇了重阳一眼,没敢回答。

重阳楞了愣,张惶四顾,胆怯地抬头看了看,被六郎那眼中熠熠闪着火光慑得心里一寒,极小声的说道:“我说我渴,这几天郡主姐姐就把她的水都给我了。”

“你。。。”六郎实在不愿意再和重阳说上一句话,他心痛的看着郡主。水,如果现在还有水郡主说不定就能熬过去,忽然他毫不犹豫的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重重的向自己的手腕划去。鲜血滴落下来,一滴,两滴,滴落在郡主那干枯的双唇上。众人一下子都明白了,愣在了原地。

忽然,重阳象发了疯一般扑了过来,抓住了六郎的手,出了尖厉的喊叫声:“你疯了,你这样不一定救的了她,连你自己也会死的。“潘龙也惊呆了,他曾经拍着胸脯说过:“郡主,他杨六郎能为你做得,我潘龙也能。”可是现在,他没有力气去阻止,也没有勇去学六郎,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到:“六将军,你,你,你这样真的会死的。。。”

六郎轻轻一笑,推开了重阳,低头看着郡主,目光是那么的钟情和爱恋,就像是他们最初相见时候一样炽热和真挚。“死?珺儿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还能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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