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记得给诊费(1/1)
第316章记得给诊费
苏语望着母亲漠然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仿佛一道冰冷的屏障,将她与过去所有的温情与期待彻底隔绝,彻彻底底死了心。此刻,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仿佛都被冻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妈,杨女士,杨教授。”她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微微发颤的双腿承载着满心的失望与愤怒,一步一步,机械而又沉重地走到杨婉身后。
而杨婉也停下了脚步,高跟鞋的“哒哒”声戛然而止,可她却没有回头,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可在苏语眼中,这挺拔的背影却满是冷漠与疏离,让人寒心彻骨。
苏语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双眼死死地盯着杨婉的后脑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控诉:“自从我记事起,你就不喜欢我,爸爸说你性子一向就这样,淡薄,冷情。所以我一直逼着自己去理解你,哪怕你对我只有寥寥数语,哪怕你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我都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性格,我要学着接受。奶奶说你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来我是你的女儿,只要你想起来了,就会很爱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小时候,我眼巴巴地盼着你回家,满心欢喜地拿着考了满分的试卷等你夸奖,可你只是淡淡地扫一眼,然后就转身忙自己的事。家长会你从来没去过,我的生日你也总是缺席,我无数次在被窝里偷偷哭泣,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么不愿意亲近我。后来爸爸走了,我以为你会多关心我一些,可你还是老样子,对苏家的事不管不顾,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独自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你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吝啬给我。”苏语越说越激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与哽咽,“这么多年,我拼命努力,只为了能得到你的一丝关注,一丝认可,可到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苏语顿了顿,鼻腔一阵酸涩,眼眶也跟着泛起滚烫的热意,可她强忍着,将眼里的眼泪狠狠逼了回去,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闷得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绝望:“你应该挺厌烦我的吧!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态度就像一层冰冷的霜,将我拒之千里。是不是在某个时刻,特别希望我消失,就像我是个多余的存在?记不记得我五岁的时候,你把我关在车里,锁上了车门,车窗,那时候烈日炎炎,我在狭小闷热的车厢里拼命哭喊,嗓子都喊哑了,你却无动于衷。那时候你应该就很想让我消失吧!”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痛苦,此刻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刺痛着她的心。
她的话让杨婉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像被人戳中了隐秘的心事,可那慌乱转瞬即逝。她迅速调整好表情,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不悦,语气里满是指责:“你胡说些什么呢!苏语啊苏语,我怎么觉得你们一家子都有被害幻想症,净在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吗?”苏语冷冷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比寒冬的风还要凛冽,“不重要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与期待,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我现在才彻底觉得,做你女儿我也挺累的,挺厌烦的。那些渴望母爱的日子,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如今梦碎了,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她的眼神空洞而又决绝,直直地盯着杨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以呢?”杨婉看着苏语的神情,从她眼里看到一抹决然,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
苏语没有说话,她缓缓弯下膝盖,动作缓慢而又坚定,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挺直脊背,对着杨婉叩了三个头,每一下都带着诀别的意味。
“这是我还给你的生育之恩,磕完这三个头,过往的一切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从此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苏语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回北城,我会向法院提起申诉,和你解除母女关系。我不想再被这有名无实的母女关系束缚,我要彻底解脱。”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留给杨婉一个决绝的背影,那背影仿佛在宣告,这段千疮百孔的母女情,终于走到了尽头。
杨婉望着苏语离去的背影,僵立在原地,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语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苏语,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眼神里满是依赖与信任,可自己却总是冷漠以对。此刻,那些曾经被她刻意忽略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猛地揪紧,一阵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是啊!她也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毕竟做了二十几年的“母女”,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可是。。。。。。
没有可是,她只能这样对自己说,旋即一个转身离开了。
苏语目听到杨婉离开的声音,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摇摇晃晃地拖着步子,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挪到沙发旁,“扑通”一声瘫坐下去,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毫无血色,双眼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与她无关,仿佛灵魂已经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苏姑姑急忙跟过来,瞧见苏语这副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满是心疼。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又赶忙走到苏语身边,将水杯小心翼翼地塞在她手上,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哽咽,安慰道:“这样也好,这么多年,她对你,哪里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啊。”说着,还抬手轻轻摸了摸苏语的头发。
苏语像是没了意识的木偶,机械性地抬手,抿了一口水,那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给她带来丝毫温暖。她声音轻得如同风中随时会消散的一缕丝,淡声道:“姑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去休息吧!”此刻,她的内心千疮百孔,只想在这安静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苏姑姑满心担忧,目光紧紧地锁在苏语身上,一刻都不愿挪开。她张了张嘴,想要再叮嘱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缓缓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
苏语这又注意到穆承远还安静地站在一旁,她微微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疲惫与不解,有气无力地淡淡问道:“你怎么不走?”
穆承远不紧不慢地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前,优雅地坐了下来,交叠起二郎腿,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从容。他抬眸看向苏语,开口说道:“我还得等着给你挂瓶呢。”那语气轻松随意,就好像他们身处的不是刚刚经历过情感风暴的现场,而是寻常的医院诊室。
苏语闻言,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她的嘴唇因为过度悲伤与紧张,已经干裂起皮。她看着穆承远,声音里带着些沙哑,问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给我治病的医生?”
穆承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记得给诊费。”他心里清楚,此刻的苏语正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他想用这样轻松的对话,帮她驱散一些心头的阴霾,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