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檐下灯火(2/2)
因此还寻了身上有些功夫的钟力来给两个孩子练练基本功。
不过承欢玩性大,岁数又小,日日坚持练基本功的便只剩下忍冬这个老实孩子。
和承欢的性格完全相反,承意是个喜静的性子。
悄没声的,和哭起来震天雷一般的承欢放在一起,倒是真应了那两句话。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在承欢成日乱跑的日子里,已经开始认字读书了。
白寒将淘气的承欢交给忍冬,吩咐他们去外头玩,又去瞧了瞧自家乖巧的小女儿,只觉得诸事顺心。
“阿九,有你,真是我的福气啊。”
阿九:......
“你连着大半个月没怎么回过家,如今瘦了这么多,想来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吧?
今日好不容易休假,想吃什么,我亲手去给你做。”
白寒撒娇耍赖一般抱着阿九不撒手,“不知道,你做的我都爱吃。”
阿九瞧着自家这么大一只妻主,却和承欢一样扭来扭去,心里头甜滋滋的。
“吃鱼汤吧,好久没吃了。”
前些年贫寒,鱼比较便宜,家里吃鱼吃的最多。
阿九见识少,很多东西其实不太会做,但是为了让白寒吃得香,他会的几样,都发挥到了极致。
炖鱼汤,首先要从杀鱼开始。
刀尖斜切入鳃,沿脊骨游走,鱼身便似春冰乍裂般剖作两片。
鱼骨剔出后需用粗盐揉搓,青石板压着沥出暗红血水,这般处理过的鱼骨与姜片同炒时,腥气早被盐粒吸了七分去。
铸铁锅烧得泛青时,下鱼骨必得听那";滋啦";一声脆响。
姜片在滚油里蜷成金盏,鱼骨煸至焦黄边缘微卷,此刻倾入滚水最妙——水汽蒸腾间奶白浓汤如云浪翻涌,灶眼里的余烬正够维持文火慢煨的力道。
萝卜须选霜降后收的紫皮种,切作拇指厚的月牙片,炖煮时能吸饱汤汁又不失筋骨;豆腐定要现点的酸浆豆腐,用竹刀划成骰子块,下锅前在井水里浸着保其嫩滑。
鱼片薄如蝉翼却不断,葱姜水需冰镇过半刻钟,这般泡过的鱼片遇热即卷成白玉盏。
待汤色已炼成牛乳混着琥珀的光泽,撤去鱼骨,捞勺底沾着的胶质能拉出寸许银丝。
此时下萝卜与豆腐,灶膛添两根松木柴,任其在汤里咕嘟着小泡慢慢浸润。
最后才是煮下鱼片,鱼片一片片地在锅里定型,揭盖时香气先撞人鼻尖——是混着松烟气的鲜,裹着霜菜甜的醇。
鱼片在汤中舒展如初绽的白梅,筷子尖稍碰便颤巍巍晃,入口却弹牙得很。
最绝是那萝卜芯,咬破时迸出的汤汁烫着舌尖,回甘里竟泛着鱼脂焙炒后的焦香。
奶白汤面浮着的琥珀色油花,叫人白口都能吃下三碗。
白寒确实吃了三碗。
陶碗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白寒的眉梢,他捧着烫手的碗沿往唇边送。
喉结刚滚过三遭热汤,鼻尖便沁出细密汗珠,映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光像撒了层晶盐。
阿九蹲在灶前添柴,瞧着白寒吃的急赤白脸的模样心生欢喜:";急得跟偷鱼狸奴似的。
“还是在家舒服,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你不知道我前阵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灶膛余烬映着阿九挽袖搅汤的剪影,浮沉的鱼骨被竹漏勺捞起,搁在陶碟里喂了檐下打盹的狸花猫。
阿九将醒好的面团切成面条,粗面条在滚汤里舒展开腰肢时,他顺手掐了把窗台上疯长的野葱,青白段子落在面汤上,惊起几粒逃窜的油星子。
热腾腾的两碗鱼汤面出锅,阿九将满满当当冒尖的一碗递给白寒,自己也盛了一碗一起吃。
“日日风餐露宿,吃什么都没胃口,尤其是没有你在身边,睡也睡不好。”
白寒咽下一大口面,又喝了一口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服的不得了。
“好在终于成功了,下午郡守的赏赐估计就要到了,到时候瞧瞧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阿九眉眼弯弯,小口小口地喝汤吃面,听自家妻主絮絮叨叨地念叨。
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妻主不在家中的日子里,他也茶饭不思。
吃饱喝足,白寒搁下筷子,伸手拦住了想要去洗涮锅碗瓢盆的阿九,“去陪我睡个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