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芭提雅（2/2）
姜栀不明所以眼下的情况，咽了咽口水，小声说：“他刚刚是不是在喊你？”
我跟你很熟吗？喊我干嘛？周京霓回头之际，在心里骂了一句，又让身边几人先进去。
她没心思跟他攀谈，出于教养又不能再装耳聋，随口应付一下，“哦没看见，你在这干嘛？”
江樾听着那冷淡的语气，倒也无甚在意，脸上端起玩世不恭的笑意，手里的东西丢给帕金，悠然地走到她跟前。
“那你说说。”
“我举办的比赛，我不在这我该在哪？”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她胸口的员工牌，视线略顿一下，抬了抬下巴，手指挑起牌子，笑意更甚，“倒是你哪来的这个？”
“来看比赛的话，进选手候场室干嘛？”
周京霓一把抢回来捂住，“你管我，我有牌子你还能拦我啊？”
骄横的语气听得帕金不舒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车队的人，准备赶人，却被江樾及时抬手拦下了。
他有些不解，“九少？”
“不用，我认识。”江樾收了手，低头看她。
脾气真够大，别人的地盘也这么嚣张，真是符合他对她的印象，要不是他现在心情好，哪有机会给她继续站在这冲他发脾气。
周京霓也反应的快，几分钟总结了出来，这是他举办的比赛，那个东南亚面孔的人喊他的名字是九。
但她懒得细想，扭头就要走。
江樾不拦，在她要过安检时，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是你朋友来参加比赛了对吧？”
周京霓没理，按照指示踩上台子，配合地举平胳膊。
就在金属探测器扫过脚踝时，她听见三句自问自答，“他成年了吗。”
“我觉得没有，用的还是假身份吧。”
“哦对，驾照也是假的。”
江樾站在原地没动，笑看她的背影，眼神笃定。
果然不出两秒，她回过头来一脸警惕盯着他，“你想怎么样？”
其实江樾早就注意到了报名单，熟悉的人脸和国籍，名字年龄却对不上号，再一想，能和她玩到一起的北京人，不就是那群出个国还得隐姓藏名的京城子弟。
他唇角轻勾，仍旧漫不经心，“我既然放他进来了，就不会怎么样，不过你那个小男朋友能行吗？”
“你和我们又不熟，别随便给别人戴帽子，而且他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周京霓不喜欢这种莫名的头衔，紧紧地盯着他。
江樾挑眉，舌头顶过下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是男朋友。”
说完摆摆手直接走了。
周京霓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休息厅开足了冷气，前脚走进去，后脚她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环顾了一圈，五花八门的语种交汇在耳边，人多到出乎她意料，找了一圈才看见他们，坐在椅子上的沈逸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着厚实的赛车服，周京霓忍不住揪了一下领口，“这么厚，走出这道门就要中暑了吧。”
看着视线里出现的手，还在不老实的乱摸，沈逸觉得有些好笑，握住放到一边去。
“我听叶西禹说你碰到那个江樾了？”
“啊？”听到沈逸的话，周京霓拨了拨头发，转身坐下，“是啊，不过他这人有点奇怪。”
沈逸抬了抬眉，“怎么了？”
姜栀憋不住好奇心了，“你们居然认识哎，你们刚刚聊什么了呀。”
周京霓想想也没聊什么，随便敷衍一句搪塞，“不算认识，打个招呼而已。”
接着把话题转移到比赛上，问沈逸，“你抽到的第几组？”
“第一组，十点半开赛。”
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快要开赛，工作人员来清理不相干人员，包括周京霓一行人也被一并赶走。
往外走时，路过坐在沙发上的江樾，仅仅余光扫过去的一眼，他勾着笑唇目送她。
出了大门，她怒气上头，一把扯下牌子甩到叶西禹怀里，“一样的牌子！凭什么把我赶出来！”
“姐姐，三十多度的天呢，火气别这么大，去看台上呗，咱们可是票。”叶西禹向来心大，满不在乎地挂到自己脖子上，顺手拎起牌子给她扇风。
周京霓翻了一白眼，懒得掰扯。
台阶没迈两步，身后传来一声不太正宗的中文，“周小姐？”
周京霓回头看见是江樾身边那人，略迟疑地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帕金礼貌地走上前，“九少让我送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她半信半疑地接过来那几张票，正反看了几眼。
帕金中文不算好，朝身后指了下，简单解释几句，“邀请你和你的朋友坐直升机观赛，比赛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
“坐直升机观赛？”叶西禹听觉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付少钦也来了兴致，吊儿郎当地跳下一级台阶，反问：“真的假的。”
帕金抿着唇，点头回应。
周京霓没兴趣，反手推回去，“替我谢谢他，我不需要。”
“哎！”叶西禹伸手一拦，从她手心抽了一张票来，对帕金说：“她不去，我去。”
“还有我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番，周京霓看着他们没骨气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帕金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全然漠不关己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九少特意交代的话。
他抱歉一笑，打断他们，“周小姐不去的话，这几张票就算作废了。”
“为什么？”她反问。
“没有为什么。”
本来坚决立场的周京霓，最终架不住叶初软磨硬泡的一直撒娇喊姐姐，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五架直升机停在草坪中央，螺旋桨掀起风浪。
白色长裙贴着曲线向后飞扬，长发凌乱飘起，周京霓站在明媚的光下，戴上墨镜仰头，光线刺眼，她又抬手挡在眉前，看向万人摇旗沸腾的观众席。
十点二十分，所有赛车开上跑道。
忽然现场炸开般欢呼，所有人抬头——
天空上方，七架战斗机排成人字梯队从远处飞来，尾端拉下丝带般的彩色烟雾，交叉翻转着直冲云霄，再反机身以弧形向下俯冲，高空环绕了两圈才离开。
整个过程壮观又震撼。
周京霓呆呆地看着离去的战斗机，印象里，她只在国庆阅兵仪式上见过这场面，那时她还小，是随爷爷和外公站在天安门城楼上观看。
想起这些，她有些纳闷江樾到底是干什么的。
“周小姐，快开始了。”帕金礼貌提醒，并伸手扶人。
周京霓回神，道谢后上了直升机，系好安全带。
随着比赛即将开始，直升机提前起飞，为不影响风速，高度不断提升，直至保持合理范围，盘旋在赛车场上空等待。
她垂眸看窗外，听着耳机里播报的信息，在赛道上找到了沈逸那辆白色的车。
似乎是心有灵犀，车窗落下，他朝天空比了一个“1”，是胜券在握的嚣张与狂妄，周京霓却紧张的笑不出来，紧盯着手表上的每分每秒。
并排一侧的江樾，余光透过车窗看见那个手势，再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直升机，不屑勾起唇角哼笑一声，收了视线。
进入最后一分钟，引擎临界点进入倒计时。
沈逸落下护目镜，双手握上方向盘，平静冷漠地抬眸，看向头顶上方的灯牌——
最后一秒，耳机传来英文播报，“owo、three——”
“four、five，Now！”
五盏红灯全部熄灭，空气中的躁动因子被瞬时拉爆点燃。
就在一秒间，引擎声响彻跑道，所有赛车几乎同时冲出视野，以百公里时速，极速燃烧火焰。
大屏上开始实时播报，直升机俯冲加速。
过完场内最后一个九号弯前的靴子直线，全场节奏被四辆车掌握，白色保时捷911gt3与两辆红色法拉利296gtb来回变换首位，几乎要甩开后面的克尔维特。
即将进入山路赛道时刻，沈逸眼眸下沉，目光带过后视镜，一抹红色晃入左侧视角，欲要抽头超越，他迅速反应，利用尾流贴近，直接打转方向盘压进内道。
两辆车几乎并排行驶，只为抢占内线，斜后面同样是一辆红色的赛车，紧压随后，明显是在帮他旁边这辆控速。
看来是要双车互保突围——
后视镜上，闪过一道道光影，折映在护面镜之上，之下是沈逸晦暗如潭的沉冷眸光。
入弯道前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提前减速刹车，抱住弯心，与红车走过一个交叉线，看着时速面板上飙起的数字，弯了弯唇角，继续下压油门，只半秒，扭转外侧的劣势为优势，前轮直接砰撞过红车门板。
一钟摆，一瞬间，方向盘在手中极速旋转，车身侧转，车尾回摆，一个影子漂移，直接插进内线，完成完美进攻。
胸腔燃起沸腾热血，两侧是呼啸而过的山与野，是如影的丛林，心跳是速度与爱的共鸣。
一个不足十五秒的攻守，沈逸带着911杀出重围。
画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周京霓看着路面上疯狂的一幕，心脏带着浑身颤抖，有那么几秒，她害怕得在心里不停念，“阿弥陀佛，把我的好运都借给他，阿弥陀佛……”
就在要松一口气之时，江樾驾驶的那辆法拉利再次打算利用弯道超车。
只是下一秒，追上来的克尔维特忽然锁定目标般的直线对冲法拉利车尾，江樾及时发现，一个调转避开，察觉到意外情况的查塔立马降速拦截那辆车。
车尾与车头碰撞，两车互不相让，那辆克尔维特继续顶着法拉利提速，巨大摩擦下，挡风玻璃划过大片火花。
查塔的通讯耳麦传来一声低骂，紧随便是冷静的声音，“你和他保持车距。”
“收到。”
“帕金。”江樾看着后视镜，目光跟着阴翳下沉，“五百米后是弯道，我降速，找机会，直接动手。”
“收到。”帕金沉静叮嘱，“我和查塔交替掩护，注意安全。”
江樾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低下去，“别让她看见。”
帕金愣了半秒，说：“收到。”
高速下，一旦车身被撞，就面临失控，而那辆车还在继续追击。
周京霓深知赛车事故的严重性，尽管这里面没有沈逸的车，可她害怕地整颗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手心直冒冷汗。
“周小姐，抓紧安全带，闭上眼。”帕金忽然出声。
“啊？”
只是一秒，不等反应，直升机忽然大坡度俯冲，她整个人跟着下坠，猝不及防的心脏失重感吓得她闭紧眼，差点尖叫出来。
耳边是飞行员的声音，“飞行高度70，速度120。”
帕金回，“高度不变，速度调整到150，平行保持，其它人调头返回。”
舱门被打开，帕金单手拎起一把狙击，拉住把手调整身体方向，脚踩起落架，枪托抵过肩胛骨，瞄准飞速转动的轮胎——
嘭！
连续两声，那辆克尔维特瞬间失控漂移。
周京霓全程闭着眼，耳膜跟着疼痛，两秒的枪声真实又模糊，只是再睁开眼时，舱门被关上，一切恢复如常，可空气里是燃烧的火药味。
她不确定也不敢开口问。
比赛结束，沈逸拿了冠军，周京霓下直升机的时候，扑面的热气冲得她头晕目眩，蹲在地上缓了一会，站起来又低血糖的两眼一黑，腿软得站不稳，还是帕金拉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唇色惨白地摇摇头，“谢谢，我没事，我靠这儿歇会。”
帕金又看了她两眼，确认没问题便离开。
终点处，两辆红色法拉利回旋漂移在跑道上。
驾驶座的门被拉开，江樾双眼下是阴戾肃沉的杀气，他下车走向人群，摘下头盔，反手砸向挡风玻璃，看着车身，不急不缓地点上一根烟，烟雾升腾，唇角勾起讽刺的笑，微眯的瞳眸，有野兽猎杀的光芒。
“在我车上装定位，够可以。”
“真以为我这么容易死吗——”
他抬了下手。
查塔递上一把hK416。
江樾端起枪柄转了方向抵在腰间，嘴咬着烟，对准车身扣下扳机，连发的子弹瞬间击爆整台法拉利玻璃。
同一时间，直升机拉着箱子升空，两百万美金洒在空中，现场的人像疯了似的冲上跑道。
烟在手中刚点燃，脚下飘落无数美金，沈逸抬头，看着这一幕，烟雾缭绕下看不清表情，他关了车门，踩在钞票上朝草坪走去。
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她，眼神茫然的杵在那不动。
他拉过她的手腕，“站在这干嘛？”
周京霓被晒得有些中暑，走路慢吞吞的，半天才吭声，“我在直升飞机上好像听到枪声了，不过不确定，我当时看见太害怕了。”
沈逸想起刚刚他在后视镜看到的场景，顿了下，语气平淡地说：“你应该没听错。”
“啊。”她浅浅回过神来，走快了两步，拉了拉他，“可是泰国这里是禁枪的吧。”
东南亚这些国家，最不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暴徒。
沈逸没多解释，笑了下，“嗯。”
周京霓侧头看他，“那他怎么会有枪，江樾他们。”
“这里不是中国。”沈逸感觉她的手心泛凉，摸了摸她额头，换了话题，“头晕吗，等下回酒店睡一会？”
“还好。”
“对了。”
“嗯？”逆光下，她望着他陷入阴影的侧脸，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汗珠，他随手撩了撩头发，回眸望她，投落下来的影子刚好罩住她的身形。
“你要的车拿到了，想想怎么报答我。”沈逸看着她有些懵的表情，松开手拍她后脑勺一下，笑起来。
周京霓差点忘了这件事，随之脑海中闪过那些刺激的画面，有些后怕，语气认真又严肃，“沈逸，你以后不准这样了。”
“我就不应该让你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你知不知道我在上面看的时候快要吓死了！我真害怕你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我都拿我一辈子的运气赌你平安了……”
她一路念叨，他就笑着听，也不反驳，就这么尾随进了休息室，又拐进一个屋子。
沈逸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脱了外衣丢在板凳上，满不在乎的问：“这么担心我？”
又拿了瓶新的拧开递给她，“说这么久，口渴吗？”
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她有些气，“你真的不知道很危险吗？！”
“知道啊。”
“沈逸！”
沈逸点点头，手指勾起t恤衫的一角，掀露至腰腹，见她一脸赌气，歪头咧嘴一笑，“周杳杳，这儿是更衣室，还不走，是准备站这儿看我脱衣服？”
刹时，周京霓收住了到嘴边的话，这才看见隔壁还站了两个光膀子的外国人，她拔腿就往外跑，身后是他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