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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都是过去的事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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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往事一般。

那会儿是小学四年级寒假,下学期和他成为同班同学后,可是整日被他欺负。

一直以来,别人都觉得沈逸罩她、护她。

每次两人在外面闯祸了,的确是他顶在前面挨骂,可私底下却诱胁她帮他拎书包、写作业。

记忆里的少年真的令她又恨又爱啊。

所以她后来借诗词这事又扳回一局。

五年级暑假,几家聚餐,长辈让他们以自己名字想出一句诗。她表现的最积极,立马就背出来当初被某人抢词的那一句,然后在一众期待如许的目光中,她终于等到沈逸词穷。

“猛志逸四海,骞翮似远翥。”她趴在桌上小声提醒他,“陶渊明的。”

沈逸就这么答出来了。

小小年纪记得住这么难的课外诗,沈家长辈自然高兴,当即就奖励他提一个要求。

凭什么他还有奖励?!她可气死了,饭也吃不下去,趁他去洗手间把人堵在门口,威逼利诱他必须服从自己的命令一个月,不然就揭穿。

沈逸当时就给她一个“周杳杳,你等着”的眼神。

但从那以后,她扬眉吐气了一阵,吩咐他给自己买零食、打水、拿落在机房的课本,总之,跑腿的活,以及放学扫地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就这样,沈逸还是在一次考砸后的家长会后替她说话。

“阿姨,她一直都是数学更好一点,而且我们这次的语文考试题确实比较难,你别骂她,我可以教她写作文。”

“你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吧。”

“可以。”他说。

当时她站在书房门外听见少年坚定的声音,竟一时鼻酸。

她不知道沈逸是不屑于跟她计较,还是他真的愿意护她一辈子。

可她好感动,眼泪像是流不尽。

往事流转在眸中,刺骨的寒风吹在雾气氤氲的眼睛上。

周京霓脑子里突然冒出《小王子》里的一句话“我们不怕掉眼泪,但是要值得”,而摸着冰凉的脸,指尖湿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哭了。

她蹲下身,拂掉树下的积雪,拿铁勺挖开一层层土,却怎么也挖不出记忆中的铁盒子。

“明明就在这儿啊……”看着空空如也的土坑,她愣了。

因为那件事,她给了沈逸一张永久许愿卡,然后被他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埋在这柿子树下。可现在她翻了一圈土都没找到。

是记错了吗。

她有些难过,又不甘心地铲了几层,最后还是希望落空,过了好一会,腿麻了,才默默把土填回去。

是沈逸拿走了吗?

可他每次来这儿时,她都在啊,怎么会在她眼皮底下挖走呢。

也许真的是她记错了。

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外公外婆又喜欢在后院种菜,说不定这期间换了新土,所以盒子被弄丢了。

算了。

一张许愿卡而已,与他的故事都过去了,还纠结什么。

这么想了想,她只能叹了口气。

-

出了大门,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建筑隐没在黑暗里,只剩胡同路边上的老旧路灯发出不稳定的光亮。

周京霓拢紧了外套,一脚迈进风雪中。

路边车上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唯独一台军绿色的G63格格不入。工作日的这个时间点,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天冷了,也鲜有小孩在外面闲荡,所以她一眼就看见那抹亮眼的红色,在白迢迢的雪夜里生光。

江樾坐在引擎盖上。

红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连帽卫衣,胸口垂坠一条龙婆隆的莲花牌。

他双腿随意跨开,嘴里叼着根烟,单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卫衣帽子松垮耷拉在头顶,低着头在看手机,呼出的白气与青烟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你坐这儿不冷吗?”周京霓隔空喊。

江樾闻声抬头,手机揣回兜里,啧了一声,吐着烟雾说:“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我还以为你怎么都得留恋几个小时呢。”

“既然想好了,还留恋什么。”周京霓吸了吸鼻子,小跑到车跟前,伸手去拉车门,一只踩上脚踏板又回头,“你还坐在这儿干嘛呢,走啦。”

“冷?”

“还行,不过天气预报说六点多要迎来暴雪。”她说着,咳嗽起来,抬手扇了扇,又把手缩回袖口。

江樾捻灭了烟,踩着前杠跳下来,拍了拍大衣上的雪点,语气不容拒绝地丢一句“那散会步”,走过去把她从脚踏板上拎下来,一边摁上副驾车门,然后从后座拿出一杯热奶茶,刚准备递过去,看见她手指都冻红了,又收回手,撕开吸管纸,“噗”一下插进去,连带一条厚围脖一起递给她。

“这么冷的天去哪散步?”周京霓把奶茶捧在手心取暖,头挨着他肩膀碰一下,眼中隐着疑惑。

江樾说:“我查了,自忠小学离这里不远。”

周京霓怔了少顷,说:“我以前上的小学?”

“对。”

江樾点头的同时,打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周京霓,她咬了咬吸管,鼓着腮帮子“噢”一声,一双清澈的眼睛眨了又眨,他目光缓缓落下,停在那湿润粉嫩的舌头上,戏谑的眸光含上笑。

就这双眼睛,他怎么能再忍得了。

男人心底恶劣的占有欲全被勾起。

他眯了眯眸子,虎口卡住她下巴,周京霓被迫仰头看他,下意识就皱了眉,他凝视不到半秒,俯首偏头吻了下去,用力地,像是要把积攒在胸腔里那些无法靠言辞表达的爱意通通告诉她。

巷子里的寒风拨动枯枝,雪簌簌飘落,人影随着路灯拉长到墙上。

她显然被吓住了,慢了好几拍才有点反应,慌忙别开脸,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连着后退了两步。

“江樾!”她半羞半恼地喊他。

刚下的积雪还松软,一脚下去,雪直接淹没鞋面,女孩后背紧紧贴着车身,脸红透了,齿尖咬着下唇,视线不知往哪飘呢。

江樾没正形地笑着“嗯”了声,继续靠近。

他抬手扫落她鼻尖上的雪花。

她没躲。

“害怕了?”他低头贴到她耳边,又落下一句话,“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嘴巴本来就甜,还是奶茶的糖加多了。”

周京霓被暧昧话挑逗得脸更红了,心跳飞速,大脑一片空白,气得扬拳打江樾肩膀,手落下去的第二次就被他反手握住。

她气息有些紊乱,“江樾!”

“唔——”

没等反应,手里的奶茶被拿走,下巴再次被他抬起。

重新吻住她的同时,江樾缓缓松开了捏她下巴的手,手掌轻抚上她的后脑,另一手用了点力度,搂住腰往前带,他偏着头,爱不释手地舔着她的唇,盯着她的双眸缱绻着深情,交换气息的片刻,说:“我喜欢你。”

胡同很静,静到只能听见接吻的声,和沉重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这次周京霓清醒了点。

她清晰感受着他的气息,口腔被染上淡淡的烟草味,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两人接了一个漫长的吻,滚烫的体温从舌尖到皮肤,她听着他急促的心跳,享受着不着寸缕的爱意。

周京霓缓缓闭上了眼睛,踮起脚尖,手去抓他衣服。

感受到她的乖顺,江樾细密的吻不断落下,从唇角到鼻尖,她全身血液结成冰,很快又沸腾起来,他吻在她耳朵上,感受到她的轻颤,他又轻咬了下。

“和我在一起。”

“周京霓。”

他低沉的声音蛊惑又悦耳,周京霓被亲得缺氧,意识飘飘然,根本招架不住男人蓄意的诱惑,身子一下子软了,又一下子被他捞在怀。她模糊地发出一声呢喃。

“......嗯?”

“我们谈恋爱吧。”江樾又低头亲了亲她眼睛,耳垂。

周京霓被他弄得有些受不了,顾不上回答,剧烈挣扎起来。

但她哪敌得过江樾的力量。

周京霓情急之下,谎报鞋带开了,又说一句“你帮我系一下”,接着趁江樾低头,迅速弯腰,准备从他怀里钻出来。

下一刻,一只灼热的手大手攥住了女孩冰凉的手腕,一把将人扯回怀里。

“在一起吧。”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

周京霓背靠着车,低下头,双手无处安放地蜷缩起来。怎么这次这么突然......要在一起吗,喜欢他吗。她脑子好乱。

江樾低眸看她,看见她鼻头红红的,像是被气的,又像是无助。他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就这么圈着她,借着路灯,在她眸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害羞,那是一个女孩面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他紧张了。

可周京霓迟迟不作声。

“给我答案,什么都可以,拒绝的话,我也接受。”江樾看着她说。

周京霓低头这几秒,想了很多。如果她答应,那就意味着两人现在就要开启一段恋爱,但她没准备好,不想因为不确定的心意辜负江樾。

可是拒绝,她好像会难过。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她把头埋得更低了,抿抿唇,伸手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闷声闷气地说:“圣诞节后给你答案。”

江樾瞧着这只白皙冰冷的小手,反握进掌心放进自己口袋,心中的不安忽而静了。

“那好吧。”他挑眉。

“不行吗?”

“没。”

“你这就是不开心了啊,那个,我就是想认认真真思考一下。”周京霓努力解释。

江樾笑起来,“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嗯。”

“那你亲我一下。”

她抬头直直盯他,“你烦不烦!”

“笨啊,逗你的。”他笑得不行,伸手拍拍她脑袋。

听见这话,周京霓勉强消了气,偷偷睇江樾,看见他仰头在笑,雪落在那睫毛上,好像画。这些年,眼前这人一点也没变,笑得再温柔也有股痞气,她怔怔地看着,直到他垂下睫毛看过来,她慌忙掩饰,“那个,不是要去散步吗?”

“走。”

江樾勾过她脖子往前走,同时按下锁车,顺手把车钥匙丢进她口袋,又说:“去看看我家周同学小时候上学的地方。”

周京霓被他压得抬不起头,使劲儿拎起来那只胳膊,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拽住他,“我的奶茶呢?”

江樾笑了,侧了下身,指指车顶,“在那呢。”

周京霓一愣,回头一看,奶茶不知何时被他放在了车顶上。

还没喝两口呢,又是最喜欢的酒糟甜酿,她觉得有些可惜,刚准备去拿回来,肩就被摁住。

“都不热了,我给你再买一杯。”江樾拎着她往回转。

周京霓仰头说:“才不要!这附近没有奶茶店!”

话音刚落,她挣开,小跑回去,江樾失笑,看见她跟个小孩子一样,拿到手又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这会儿气喘吁吁地呼着白气,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她吸了一口还温乎的奶茶,哼起了歌,像冬夜的小太阳,他眼睛就没离过她,看她抬手接雪花,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溢满了笑。他也笑了。

周京霓望着陷入长夜的胡同。

她走了无数年的路,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了,还好不那么孤独。这么想着,她悄悄仰头看身边的人,温柔一笑。

-

沈逸的车一直停在胡同里,在漆黑的夜里熄灭火,透过后视镜,看着不远处的他们朝他慢慢走近,又擦肩而过。

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他没有哭,看到他们接吻他没有哭。

可看到周杳杳最后悄悄注视向江樾的目光,沈逸忽然就绷不住情绪了,在黑暗中痛苦地捂住脸,肩膀埋在方向盘上,一下下地颤抖,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沈逸,我们拉钩。

——沈逸,你不许再骗我!

——沈逸,我好喜欢你。

......

再抬头,他们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沈逸坐在一片黑暗里,指尖夹着点燃的烟,久久看着手机壳后面的拍立得合照。

小时候保护她,怕她被人欺负,从未想过那是年少懵懂的喜欢。

后来她在家里过的越来越不开心,常常幻想未来离家的大学生活,他想,那他就陪她一起去美国好了,这样他们又能并肩走在校园,看她一边抱怨学习一边发奋图强的可爱样子。

可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迟迟意识到喜欢,对她的爱,已经不能再见光。

他们之间宛如隔着一座柏林墙。

她是个不容易和人亲近的小女孩,对人总有五分保留,可今天,她的眼神像极了当初看他,那种亲昵,是小猫向信任的人类主动露出肚皮,她愿意向江樾展露自己柔软脆弱的一面。

烟灰落在手上,手机响起来,沈逸揉了把眼,接起来电话。

“到北京了?”

“嗯。”

叶西禹沉默了很久,才问:“见到周姐了吗?”

“嗯。”

“怎么样。”

“是我看见她了,算了,我和她只能这样了。”沈逸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声音克制又隐忍。

叶西禹没忍住话,说了出来,“你回去的那么麻烦,真就不打算告诉她一切吗?”

是啊,麻烦,可能有什么办法,为了回北京,他先飞去了美国,借叶西禹的帮助才得以甩掉那些眼线,为了防止出岔子,又入境了墨西哥,乘坐民航客机落地广州,最后一个人坐火车回来的。

“想回来是我自己选择,跟她无关,叶西禹如果你敢告诉她,咱俩绝交。”他一字一顿地说。

叶西禹最后只叹了口气。

挂电话前一秒,沈逸补上了那句,“谢谢。”

……

再回到英国后没多久,沈砚清忽然过来了,那天是下午,他刚睡醒没多久,在厨房煎鸡蛋,就听见一阵敲门声,披了件针织衫去开门,就这么看见大哥站在门口。

沈逸愣了愣,侧身让路,“哥。”

“嗯。”

从那通电话后,沈砚清一直打算再过来一趟,但碍于公务繁忙,项目临时需要改造,耽搁了行程。

他换鞋进了屋。

“哥,你怎么来了。”沈逸跟在后面,拐进了厨房。

沈砚清脱下大衣搭在沙发背上,看了一眼满当当的烟灰缸,没什么情绪地移开视线,“跟你聊一下之后的安排,爸想知道怎么打算的,包括我。”

沈逸背对着他,只说了一个好。

沈砚清站在阳台打电话,听着父亲的询问,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没有满地酒瓶,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凌乱颓废,而是穿了件干净的休闲外套,安静的在厨房做饭。

“他很好,您放心。”他收回了视线。

父亲依旧在电话里细细嘱咐了一番,后电话又被母亲拿走,无疑不是让他劝沈逸如何如何。

沈砚清听得不耐烦,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挂电话前最后抛下一句话。

“他都大学毕业了,一个成年人了,人生到底怎么走,由不得您决定,也无关我曾经的经历。”

那天英国下了场雪,他们坐在餐厅聊了很久。

“哥,你和林老师怎么样了。”沈逸问。

沈砚清端起水杯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得让人看不出情绪,“她刚外派回来。”

沈逸身子往后一靠,抽了张纸擦嘴,继续问:“之前去哪个国家了。”

“苏丹。”

“那挺危险的。”

“嗯。”

他无声一笑,抿了抿唇,“哥,你怎么会同意林老师去那儿,当时就没想动关系调一下?”

沈砚清只说:“我尊重她。”

沈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垂眸,又抬头迎上那道目光,笑问:“那我呢哥,你尊重我吗。”

沈砚清没有回答。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孩,更多的是无法给出答案。沈逸一如当年的他,面临着没有想要的选项的选择题。

“其实你挺尊重我了,起码给了我很多退路,我怪的人只有我自己。”沈逸笑容淡了些,“我想好了,再在这读一年书就回北京参加工作。”

“想好了?”

“嗯。”

“过年回来一趟吧,我有事要宣布。”沈砚清说。

“好。”

沈逸安静地收拾了两人的盘子,转身走进厨房那一刻,沈砚清看见他后脖颈多了一个纹身。

他在低着头洗盘子。

而沈砚清这次没有问。

这是沈逸最后一点自由。

隔天下午,雪还在继续下着,沈逸开车送沈砚清去机场,两人一路上三两句地闲唠着,不知道怎么就又聊到了沉重的话题上。

好像是沈砚清问了一句还想学物理吗。

沈逸微微一笑,看着红灯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去想了,以后的路,怎么走都一样了。”

沈砚清心跳猛一顿,微微偏头,看见那个轻松的笑中,是藏不住的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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